作為本體的瓷瓶一點沒破裂,侵略者親眼目睹,嚇得目瞪口呆,隻道有鬼,根本不敢再搶奪。
隻有窮小子知道,其中寄存的精魄,已魂飛魄散了。
從此,瓷瓶便成了一件再無魂靈的普通古物。
戰爭結束後,窮小子把瓷瓶捐給了博物館。而隨著年頭好起來,她人聰明,又肯努力,逐漸成了一名成功的企業家,終生未娶,每逢周末便到這博物館流連。
現在她已身患絕症,腰也佝僂,背也彎曲,不想用過度的醫療方案來折損自己的尊嚴,隻想平靜走過剩下的時日。
生命最後時刻,她與以往的每一個周末無異,來到博物館櫥窗前,一雙昏花的眼在看到那隻青釉瓷瓶的瞬間,煥發出些神采。
精魄還是她記憶中的模樣,在博物館內,環繞她身邊翩然起舞。
然而那隻是她的幻覺,隨著一群孩子跑過來,精魄如一個美麗卻虛幻的肥皂泡,“啪”一聲破裂,什麼都不剩。
一個女孩問她:“爺爺,你怎麼總盯著這瓶子看呀?”
自己也盯著瞧了瞧:“好像沒什麼特別的呀?”
窮小子道:“你仔細看看,不覺得它很像一位穿瓷青色旗袍的美人嗎?”
女孩又瞧一眼:“看不出,沒覺得。”
風一般的又跑走了。
隻剩窮小子一個人站在櫥窗前,笑了笑,手中的拐杖一鬆,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話說:
注:“渾欲不勝簪”出自《春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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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一口點了,被嗆得幾聲咳。
嚐試性又吸一口,一股濃烈的焦油味差點沒把她嗓子割裂,又苦又澀。
她決定不裝深沉了,點著聞聞味道就好。
一陣細響,片場門口鑽出個人影,安常下意識看過去,一愣。
她沒想到是南瀟雪,而這時挪開目光已然來不及了。
南瀟雪今天重頭戲很多,實屬有些耗神,最後一場戲拍完,她想提前回民宿,留了商淇和倪漫在片場繼續對接。
她瞧著安常沒在片場,以為安常已經走了。
這會兒猛然撞見,兩人遠遠隔著距離,一時沒人動也沒人說話。
南瀟雪望著安常站在塊舊石板上,一手插在牛仔褲兜裏,瑩白手臂垂落,另隻指間夾著小半支煙,嫋嫋的燒著。
竹編燈籠光太暗,昏淡天色裏,那張白皙幹淨的臉反而瞧得分明。安常終於沒再笑,但也沒什麼其他表情,就那麼目光定定的望著南瀟雪。
露出一種少見的茫然,就像她第一次意識到南瀟雪要提前離開寧鄉時一樣。
南瀟雪的心又被揪了一下。
邁向安常的腳步沒經過理性思考,而是一種本能。
若安常這時往後躲,或者開口叫她“別過來”,她還就真過去了。
可安常還是那樣定定看著她,神情強自鎮定,可肢體語言更誠實,到底透出些慌亂,也不知怎的就揚起煙吸了一口。
明顯不會啊,嗆得咳了半天。
安常這兩天為了遮耳後被她吮出的吻痕,沒紮馬尾,頭發披在肩頭,隨著咳嗽發尾一晃一晃。
大概覺得咳得狼狽,咳了兩聲就拚命忍住了,嗓子眼裏沒緩解,一張臉憋得通紅。
南瀟雪站住了。
看著這樣的安常,她怎能不站住呢?
她甚至笑了笑,柔和的,算作一種安撫。
又對著自己的繡花鞋尖指了指。
安常剛開始沒明白,後來一瞥自己的白色匡威,鞋帶不知什麼時候開了。
她手裏夾著煙,也不知怎麼處理,想了想咬在齒間,生怕再嗆到也不敢吸,就那麼屏著氣,快速蹲下`身把鞋帶胡亂一係。
煙夾在指間站起身來的時候,南瀟雪已經走了。
片場門口開始陸續有舞者離開,安常沒什麼與人招呼的心情,轉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
煙夾的位置不對,快燃盡的時候燙著她手指。
手猛的一縮,煙頭掉在沾了雨氣的石板上一滾,也染上深淺不一的雨痕,看著像什麼人的眼淚。
她蹲著把煙撿起來,找了個垃圾桶滅了扔進去。
煙頭比她哭得更早,而她是到一路走回了家、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時候,才開始想哭。
也沒有真的哭,而是一種酸澀,和窗外的雨氣混作一團,熏得眼底潮潤潤的。
或許這跌宕情緒來自今晚的兩場戲,窮小子在生命最終時刻,是如何完成與精魄的告別。
那兩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