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垂著頭,此時卻抬眸,直視南瀟雪的眼睛,不再閃避。
開口道:“你下午瞧見我跟人說,我不想睡你了。”
“那人算我的一個朋友,有些忍不住的心裏話,我會偶爾對她講,不過你放心,她不會相信對象是你,也永遠不會泄密。”
南瀟雪看著她,搖頭:“我沒擔心過這個。”
安常不知被心底的什麼催促著,語速極快:“你看到了我說不想睡你,可你沒看到下一句。”
空氣又一次寂然,好似醞釀人的心跳。
直到南瀟雪問:“下一句,是什麼?”
安常直視她的眼眸說:“我好喜歡你。”
“不帶任何欲念的,我好喜歡你。”
安常的掌心沁出熱汗,燙著南瀟雪的手腕。
這句話,曾轉換成“山有木兮”的暗語。
打雷時南瀟雪捂著她雙耳才能道出。
她隻能靜默無言於南瀟雪脊背上書寫。
或是手指蘸酒寫在酒館殘舊木桌上爾後抹去。
到這時,終於被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說了出來。
“所以我不會忘了你的,我永遠會記得在寧鄉的那個梅雨季,我好喜歡你。”
南瀟雪的眸光閃動了下。
手指極盡輕柔的落在她頭頂:“謝謝你,小姑娘。”
她拉開門。
安常心慌了一瞬:“等一下。”
南瀟雪回眸。
“你……”在安常意識到真正意義的告別到來時,心裏的鈍痛忽而轉為鋒利。
而在這最後一次的碰麵裏,她和南瀟雪甚至沒有以一吻來好好說再見。
她慌不擇路的問:“剛才玩國王遊戲,你為什麼要借位?”
為什麼沒留下最後的一個吻。
南瀟雪笑了笑:“因為你已經下決心往前走了。”
她輕轉天鵝頸,貼到安常耳邊:“可我的決心不如你堅定,真要我吻你,我於心有愧。”
話罷,拉開門走了。
隻剩安常一人站在原地,半邊脖子的酥|麻混同澀意,沉甸甸的,轟然落入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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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拍攝如常。
柯蘅見安常拎著份劇組發的包子、端著杯豆漿愣神,走過來:“嗨。”
安常笑笑。
“你還笑。”柯蘅壓低聲:“她走了。”
“我知道。”安常仍是挑著嘴角:“可,總不能哭吧。”
小時候她媽走後她哭了那麼多次,漸漸明白,哭也換不回離開的人。
更何況這一次,是她自己做的選擇。
下午劇組拍攝完成,其他人紛紛離開虞鎮,安常已沒了回寧鄉的車,獨自在這邊多留一夜。
她去前台:“請問今天有多的房間嗎?我想換一間。”
“之前那間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安常笑笑:“就是想換一間,需要增加費用的話,我添上就是。”
舊房間一切都好。
除了南瀟雪留下的味道太濃。
繞著她,如影隨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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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她啟程回寧鄉。
汽車站懸掛的電視裏,恰在播放那場廣電牽頭的座談會,各界文藝代表齊聚一堂——包括南瀟雪。
安常不敢看,撇開眼神。
她有心理準備,南瀟雪離開後,根本不會安靜而沉默的存在於她記憶角落,南瀟雪本人無心“追殺”,可那過盛的名氣會滿世界“圍剿”她。
避不開,躲不掉。
就算她不看屏幕,還能聽到南瀟雪接受采訪的聲音。
“不久前上映的舞劇《青瓷》,票房大獲成功,能透露您的下部作品是什麼題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