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常發現,有時的確需要一點聲響,才能把安寧襯托得更分明,低而規律的蟲鳴之間,她聽到自己和南瀟雪接吻的聲音,細細碎碎,正像這寧靜間暗藏躁湧的夏夜。
直到南瀟雪放開了她,靠回她肩膀。
她問:“南老師,你要睡一會兒麼?”
不知南瀟雪最近睡眠如何,有沒有受腳傷影響,有沒有受擔心所擾。
而南瀟雪在她身邊,好似總能睡著,從她寧鄉工作室裏那張焚著香爐的臥榻開始。
南瀟雪沒應,正當她要再度開口。
卻聽見南瀟雪的呼吸變得緩而平穩。
她低頭輕輕笑了下,手指垂放於膝上再度絞纏。
蟲鳴鬧了一陣又淡寂下去,原來路燈灑下的光影濃薄並不一致,一處暖黃些,一處淺淡些,她和南瀟雪的影子打了個褶,映在台階上。
不知過了多久。
南瀟雪在她肩頭微動了動。
問:“我睡了多久?”
“不知道。”她輕搖了搖頭。
她是真的不知道。有時覺得天下一瞬便要亮了。
有時又覺得,這個夏天尾巴上的夜晚,永遠不會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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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樓梯轉角告別,各自回了房間。
第二天一早,南瀟雪踱進廚房,問張姨:“我不在家吃晚飯的時候,山參給安小姐燉上了麼?”
張姨點頭:“安小姐體質易上火,其餘又多給她做了些清火的菜,便沒什麼問題了。”
“這麼說,她每天都喝了參湯?”
“喝了呀。”
早飯時,南瀟雪問安常:“今天什麼時候有空?陪我去個地方。”
“哪裏?”
“中醫館。”
南瀟雪的身體一向需要精心打理,除了團隊裏的醫生和長期合作的專業複建師,相熟的中醫也是有的。
兩人約了時間,車上安常問:“你的腳傷,恢複得不太好?”
“還好。”南瀟雪輕描淡寫:“隻是尋常的體質調理。”
又瞥安常一眼:“你也順道看看。”
安常:“我身體沒什麼不好的。”
南瀟雪問:“一點也沒有?你仔細想想,最近有沒有多汗、頭暈、四肢乏力、喜怒無常?”
安常怔了下。
搖頭:“沒有,這些都沒有。”
“噢。”南瀟雪靠回椅背不再說話,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進了中醫館,助理把她們引入隔間:“請。”
名老中醫果然慈眉善目,鶴發童顏。
她瞧了南瀟雪的腳,又搭南瀟雪的脈,安常在一旁問:“南老師的腳傷如何?”
南瀟雪衝老中醫慢眨了一下眼。
老中醫會意:“放心,一切正常,隻需要一些活血化淤的藥幫著加速恢複。”
安常點點頭。
南瀟雪看完診,又提議:“趙大夫,麻煩您也給她號個脈。”
安常拒絕:“我沒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南瀟雪一雙鳳眼清泠,望向她,說出那句令無數人景點高價買假玉、餐廳含淚當冤種的話:“來都來了。”
安常伸出自己手腕。
老中醫號了號她的脈:“不是邶城人?”
安常奇了:“這還能號出來?”
“姑娘脈象綿長而平穩,沒有現代人通有的那些毛病,想來是在一個遠離汙染、山清水秀的地方養出來的。”
安常點頭:“我在水鄉長大。”
老中醫告訴南瀟雪:“你朋友身體好極了,沒什麼需要調理的。”
南瀟雪:“您再斟酌斟酌。”
“確實沒有。”
南瀟雪秀眉微蹙,卻也不好再說什麼:“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