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動靜,原先領著她過來的中年女人和另一個中年男人推著小車出現。
“周先生,我把黃酒換成了龍井,這位小姐的是梅子酒。”中年男人主動說。
周海逸的臉上旋出一抹略帶無奈的笑容,但他沒說什麼,隻是搖了搖頭,轉而和徐棠說:“老蔣的梅子酒是老蔣倆口子自己釀的,口味適合你們年輕人,你待會兒回去帶點回去。”
徐棠客氣地笑笑。
待菜全部上齊,那對夫妻幫他們關上門退了出去。
房間裏重新陷入一片安靜,圓桌上冒著熱氣的飯菜,和上空垂落的光線混在一起。
徐棠拿餘光瞥周海逸,他在泡一壺下一秒又立刻收回,瞧來瞧去來來回回,始終不見進入正題。
她的話如滾燙的沸水終於滾到了嘴邊,忍不住開口:“周叔叔,您有什麼事可以直接問我或者和我說的。”
周海逸的手一頓,隨即把剛泡的一杯茶推到她麵前,“嚐嚐看。”
徐棠不太喜歡喝茶,但人看著,她象征性地淺抿了一口,喝完立刻放下。
周海逸笑著搖了搖頭,給自己倒了一杯,吹了吹熱氣,低頭淺抿。
“說出來不怕你笑話,那是阿愈十年來第一次主動給我打電話。”周海逸笑了笑說。
徐棠微微一怔,這話,梁佑也同她說過。她心裏沒底,所以沉默示人。
“他主動打電話給我,我很驚訝也很欣喜,他已經很久沒有和我這個做爸爸的說過話了。”周海逸的語氣毫不掩飾地帶上了些沮喪,完全不避諱她,“他為了你向我走近一步,令我更加震驚,你不是行遠的女朋友嗎?”
徐棠張了張嘴,想說她和周行遠早八百年分手了,她想說她沒同意和周行遠訂婚,那全是她爸爸的主意……
隻是在季愈的父親麵前,她不想把傷疤外露,那樣狼狽。
她隻說:“我和周行遠去年已經分手,直到今天,都沒有複合過。”
她頓了頓,垂眸看看麵前那杯龍井,茶葉輕輕地浮在茶麵上,呼出的氣息微微拂起一絲漣漪。
“我和季愈認識是在分手後,我到禹山散心,他也在禹山養病,我……”
“養病?他什麼時候生病了?”
周海逸驀地打斷了她,那神情像是什麼都不知道。
那段時間周海逸住在醫院病得不省人事,若是有人特意瞞著也不是沒有可能。
徐棠沉吟片刻,還是把事情告訴了他:“我和他第一次見麵是在禹山醫院。他遭遇了一場車禍,一雙眼睛暫時失明,幾個月前他做完手術,眼睛才看得見。”
周海逸喃喃道:“車禍?”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忙問,“明川有最權威的醫生和較好的醫療設施,他為什麼會跑去那個小地方的醫院治療?”
徐棠沒有作答,這其中的原因,她不相信周海逸這個當人父親的會不知道,哪怕他是一位不稱職的父親。
飯桌上的熱氣漸漸散去,天花板的燈光投下暖黃色的光影,襯得整個房間越發安靜。
周海逸沉默了許久,最後抬手轉了轉餐桌的轉盤,笑著招呼道:“嚐嚐看,老蔣的手藝還是不錯的。”
他的聲音頓了頓,抬頭那一瞬,掩住臉上的表情,周海逸繼續說著,“阿愈從小就很喜歡吃老蔣做的菜,下次讓他再帶你過來,他知道什麼菜好吃。”
徐棠看著他仿佛若無其事的臉色,冷不丁地出聲問道:“叔叔,您不問問季愈的情況嗎?”
她為季愈不平。
季愈遭遇車禍,在禹山治療的時候,外麵是如何傳他的流言——說他冷漠刻薄,父親病重之際仍在外麵吃喝旅遊,還說他不顧兄弟情誼,爭奪繼承權和兄弟大打出手。
“叔叔,我剛認識季愈的時候,他給人的感覺很消極很厭世,渾身上下仿佛都是刺,誰都無法靠近他。”
“他那會兒完全看不見,全靠他的助理照顧他,您作為他的父親,想來也清楚他的脾性,他是那種寧可渴死也不會伸手敲門討水喝的人。”
“他所謂不顧父親病重入院仍在外吃喝玩樂的那段時間,實際上,他和您一樣待在醫院,全程當個瞎子。直到過年前他動了眼部手術,才得以恢複光明。”
周海逸的臉色凝重,一雙筷子頓在空中。
徐棠捏著手指,暗暗吐出長長的一口氣。
“周叔叔,今天是我多嘴,冒昧和您說了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