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是對祁硯說的,但他沒看他,視線還似有似無地飄忽。
祁硯注意到這點,沒當眾把話說白。
領導大概猜到祁硯上次沒拿到想要的答案,今天必定會送他一場僵持。他的笑容越來越僵硬,也越來越將他的底氣敗破。
幾句潦草結束後,領導轉身就要走。
祁硯反其道行之,在他來的時候就注意到車停的位置,走近路遠離其他人的視線,專在車前等他。
風聲呼嘯耳邊,祁硯手中的煙在嫋嫋燃燒著。
車前,他的腳邊,安靜放置著一根鋼筋,原先是躺在車後草邊的。
走親民路線的領導今天沒帶秘書,步履匆匆從施工現場走出來時,掏出手機倉惶地在撥通某個電話。
隻是沒想,一抬頭,撞上祁硯的目光。
他神色明顯一頓,握著手機的手也顫了下。
領導一秒帶笑走近,盡量在穩自己的狀態。
他知道祁硯想聽什麼,所以他反向說:“祁隊,我這邊上次就解釋過了,監控是真壞了,這和我們施工集團沒關係啊。”
祁硯沒否認他的話,隻是在掐滅煙後,右手撿起腳邊的鋼筋。鋼筋的彎頭在水泥地上鋒利刮劃著,發出一道接一道刺耳的摩攃聲。
“那鋼筋出現在不該出現的位置,”他掀眼看他,“這和你們沒關係?”
領導的臉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而這隻是開始。
祁硯知道有人動了監控的手腳,他們妄以為事情可以做到天衣無縫,但工地正對的是露天停車場的一輛軍綠別克。
就橫縱兩街上調出的監控顯示,這輛別克是在蔣潤出事隔天早上,才從事發現場攔線外被人駛離。
層層遞進,別克車上有前置行車記錄儀。
所以可以說是那堆鋼筋,究竟是誰拖到現場的,他們已經拾取到了背影照和約莫的身高體型信息。
並且,領導也在現場出現。
話到這,領導一臉暴露的驚慌神色。
“身居高位,有意思?”祁硯不合時宜地笑了下,“想待多久,想過沒?”
領導知道,現在和他對話不是緝毒警祁硯,而是沂港船舶的祁硯。
這是最後一次提醒,也是警告。
他早就見識過祁硯在走生意上將同行出手的狠。
他不過是個給人打工的,還沒熬到施工集團上層,祁家狩獵範圍新季度一旦打下來,殃及到他身上,就完了。
領導熬了半天,熬不住祁硯的審視,忐忑說出兩個字:“詹印。”
詹印?
比蔣潤出事還早的那個銀行高管。
比監控放鋼筋時間還早出事的那個銀行高管。
祁硯和他兜轉到現在,早沒耐心了。
他脾氣上來,反手扔掉鋼筋就說:“你耍我?”
領導本就在瞞他知情現場發生一切的事。
現在被質問,沒囫圇的底氣,自然被禍從口出的恐懼強烈圍繞著,“是詹印!真的是詹印!不信你可以去查他的通話記錄,他給我打的電話!”
領導越說越快,也越說越聲顫:“現場有前門和後門,那幾天趕工期,所以我去現場,我車停在後門那塊,所以從後門進,但晚上工人們去吃飯,我沒想……沒想會親眼看到蔣總出事。”
“我想報警,但晚上一通電話,對方給了我五十萬封口費。”
“那筆錢我沒動啊,現在還在卡裏。”
祁硯捕捉到重點,“他說他是誰?”
“他沒說,但我業務都是在他手上辦的,他的電話我有,就是詹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