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能不能考得上狀元,能讀書識字,總歸是比一輩子窩在南城的棚子裏,多出一條路走。”

“陛下的意思是,義學的孩子每日給一餐,就一直這樣發下去?”

“嗯。”沈玥反問,“張統領認為有什麼問題嗎?”

張超猶豫道:“人一多,支出便多了,一日三百斤都不一定能打的住,都搶著來吃飯,義學也不一定能收納的了這麼多孩子。”

“中州現今旁的沒有,熱血為民的讀書人現在有的是,不過就是多幾個教諭的事。等城外的荒地開了,便在外頭劃一些學田給他們,不愁喂不飽幾個孩子。總得要讀些書,才不至於被世家當成芻狗壓榨,還反過頭來被他們當槍使。”

前些時日斷供,最先鬧起來的就是這些人,如年前北遷的流民指責漠北軍一般,憤怒地同號召清田的學子們對峙,認定是學生鬧事導致江南打仗、中州斷糧。

禁衛軍夾在百姓和學生中間,護著哪一頭都難,張超就是那時被石塊砸破了頭。

世道不公、生民微末,普通人的子女無論是天賦異稟,還是樂學向上,鮮難拚不過家世蔭蔽的監生和高門子弟。終其一生,都隻能在繁重的勞作和微薄的收入裏耗盡心血,碌碌辛勞一月所得,卻抵不過世家一餐所耗。

沒有任何人能以任何理由,要求這些在底層煎熬一生的普通人,在和平破裂時,如內閣朝廷,國子監生、漠北鐵甲一道獻祭自我,和曆史的狂潮對抗。

於百姓而言,活著,就是對世道最大的反抗。

——最底層的百姓出路在哪裏?

此刻坐在義學裏,手臉幹淨,讀書識字的孩子們,就是答案。

讀書識字或許不足以改變命運,但明理曉事後,為自己擇一條路走,便不至如此渾噩地過一生。

張超一個羽林衛統領,並不是很懂這些幹係,但他們陛下肯自掏腰包供孩子讀書就一定是件好事,當下便拱手道:“陛下說的是。”

沈玥四下看了看義學的環境,又看似隨意地在四城各處巡視了一番,方才回宮。

候了許久的欽天監候在禦書房外,跪稟道:“皇上,臣有要事啟奏。”

“起來說話吧。”

沈玥這些時日被斷供鬧得焦頭爛額,看見朝臣來稟就頭疼,不是這處鬧了什麼亂子,就是那處出了什麼動亂,他看了欽天監正一眼,總歸不至於連天上的星軌都出了差錯,心下稍安。

“是。臣此特來提醒陛下,不知陛下可有察覺,今年春耕時節雨水稀少,雖中州未有耕地,於民生沒有什麼大的影響。但時下正值桃花汛,即便中州雨水稀少,也不至於於逍遙河水位日漸下降。”

沈玥萬沒想到欽天監也能給他添堵,他用力地往後一靠,焦頭爛額地捏著自己的眉心:“今年開春後諸事繁雜,朕確實不曾關注過雨水一事。逍遙河上遊在河北州,許是河北今年雨水不多,不發桃花汛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卿特意前來回稟,莫非是水位下降影響了城外墾荒?”

“事情便蹊蹺在河北州——河北州曆年桃花汛前都有炸河冰的傳統,以免冰雪融化過□□猛,造成下遊河水泛濫。所以,即便中州、河北都少雨,有融化的河冰之水,也不至於會令水位下降至險些幹涸的地步。”

欽天監正拱手地上一份文書:“這是過往中州水係的記錄,逍遙河多年從未枯過。俗語言‘有一旱則必有一澇’,即便是旱時,河水也不會憑空消失,除非……”

沈玥驀地坐起身:“你的意思是,河北州在上遊攔河蓄洪?”

*

像是為了應欽天監的預兆,傍晚便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