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遣,先前頂著晴朗日光,無人將朝廷的洪汛預警當回事。

此時驟降暴雨,眾人終於回想起官府的警示,許多原本不曾預備出城避洪著之人也開始慌亂起來,紛紛收拾了細軟走上街頭,一連疏散了多日的中州人非但沒有減少,反而愈發騷亂。

無數的百姓冒著大雨擠在城門前,紛紛朝著城外你爭我搶地外逃。

天子腳下,官家富貴之人數不勝數,即便是出城避難也要帶上金銀細軟,坐著寬敞的大轎車馬,令本就擁堵的出城路不堪重負,擠作一團。

皇城禁軍此刻也已顧不上前來疏散,都站在壘成牆的沙包邊上,腰間纏著拇指粗的麻繩,目光緊緊地盯著飛速蔓延的水勢。

一旦洪水越過河堤,他們的身體就是中州的最後一道防線。

端午汛來得太疾,人力在天災麵前如此不堪一擊。

“棄車!”張超攀上車頂,高聲呼喊著。

“所有人即刻棄車轎!”

眼見言語無用,他徑直將刀尖插入了身下的車廂頂,裏頭一陣驚呼,隨後出來個大腹便便的官老爺,抱著兩個包袱跑進雨中。

一隊騎兵手持長槍,在前方開道,有不配合棄車架者,長槍當即毫不客氣地挑進車廂,棄車或可活,頑固抵抗者死。

罵罵咧咧擺出官威不願棄車開路的人,在鑽出個頭看見後頭的黃蓋儀仗後,紛紛收聲,迅速滾下車馬,讓出一條道路。

擁堵的城門在殺氣騰騰的天子儀仗前,霎時疏散開來。

南城的官溝已經反上水了,所有人淌著齊腰深的水,艱難地向外擠。

比外頭湍急的洪水聲更大的是絕望的哭喊聲。

誰也不曾想到,才將將熬過了饑荒,隻想著能過兩天安穩日子,哪知才過了幾日,天就塌下來了!

天子儀仗並未出城,在疏通出一條道路後,便堅定地紮在城門上。

“是陛下!”

“陛下還沒有走!”

……

激動的大喊聲一時蓋住了水聲和哭喊。

所有走過雍定門的百姓都忍不住抬起頭,看著城門上方的小陛下。

“陛下沒有拋棄我們!”

黃傘華蓋,和下方那個略顯單薄的華服身影,就像一杆旗,鎮住了大水裏恐慌驚亂的人心。

暴雨一刻不停地下著,城門樓上的排水流淌不及,積水橫流。

天子儀仗停在城門上。

沈玥孤身一人,站在傘下,立在及腰深的大水裏。

他身後是萬家燈火,身前是大雨滂沱。

第84章 大洪汛

雍嘉禾九年,中州四城,在風雨飄搖中搖搖欲墜。

天光渺然,鋪天蓋地的暴雨黑沉沉的壓著天幕,滾滾而來的大水發出轟鳴的湍流聲,一寸一寸地向上蔓延著。

無數的軍卒頂在沙包牆前,齊聲吆喝著哨子,還有許多人扛著沙包向著河堤疾跑,抗住洶湧的湍流。

水勢一刻不停地上漲。

終於在又一個急旋之後,大水漫過了河堤,呼嘯著卷走了一麵牆似的沙包。

站在沙包牆後的數百名禁軍,立刻被洶湧的湍流席卷進洪水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河堤被衝開了一個巨大的決口,洪水衝擊而至,越過沙牆,撲向後方的城池。

無數人慌亂的驚叫著四下竄逃。

禁軍很快動起來了。

數列士兵手挽著手,艱難地淌著水,迎著怒吼的洪流,毅然衝向決口。

大水霎時漫過了士兵的頭頂。

人牆被洪水衝擊之力推得連連後退!

“頂上!”

又是兩隊人牆憤然衝過來,齊聲怒吼著,死死地釘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