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夕昭眼睜睜看著,扶淵的臉被擦得通紅,到最後,幾乎要褪去一層皮。

小狗的屍體被處理完了,扶淵跌坐在雪地上,呆呆望著虛空,眼淚早已流幹。

沈夕昭朝他伸出手,眼前的畫麵卻是陡然一轉,隔絕了冰天雪地,他出現在一間溫暖的屋子裏。

可裏頭的畫麵卻並不那麼溫馨。

扶淵臉上敷著厚厚的一層藥膏,平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房梁。

沈夕昭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隻看到他緊緊攥成拳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滿是指甲印。

沈夕昭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看著,看著小孩日複一日的這麼躺著發呆,看著他洗去臉上的藥膏,戴上一塊黯淡的麵具。

那時他戴的麵具還不似十餘年後沈夕昭看到的那般,有著精致繁複的花紋,隻是非常普通的一塊黑色麵具。

麵具之下,小孩藏匿了他所有的情感。

沈夕昭一直跟著他,再也沒有看過他哭泣的模樣,也從未見過他笑。

他如願成長為了光祿王爺滿意的模樣,無喜無悲,無傷無痛。

一次宮外狩獵,光祿王爺將扶淵帶到獵場之上,他果然不負眾望大放異彩,也入了皇上的眼。

當天夜裏,光祿王爺極其開心,往扶淵房裏送去幾箱賞賜,還有一個女人。

沈夕昭站在屋裏的角落,看到一個漂亮的女子出現在扶淵房裏。

人人皆知攝政王扶淵身邊一直女子,可在他成為攝政王之前,卻未必未曾接觸過這些。

在這個世界,這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沈夕昭轉過身退出房間,第一次生出了想要逃離的念頭。至少……他不想看著。

“滾——”

沈夕昭猛然回身,看到扶淵周身氣息冰冷可怖,嚇得那女子花容失色,踉蹌著跑出去。

旁邊傳來一聲輕笑。

沈夕昭猝然回頭,這才發現光祿王爺就在院子外頭陰暗的角落裏站著。

“王爺,他怎麼連女子都不感興趣,隻怕……不太正常。”

光祿王爺的臉掩在黑暗中,“不感興趣才好。一把刀,不該有屬於人的七情六欲。”

“可白天找過來的……”另一人的聲音壓低了些。

“處理了。”

夜色濃稠之中,光祿王爺的聲音也沉了幾分。

“是。”

在反應過來之前,沈夕昭已經跟著另一個人,離開了扶淵所在的院子。

他看到,男人回到屋裏換了一身黑衣,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飛簷走壁,速度極快。若是在平常,沈夕昭定然不可能追上他的腳步,可在這一刻,沈夕昭清楚地意識到,這是一場詭譎陸離的經曆,可他依然沒有放鬆警惕,追尋著黑衣人的步伐。

他直覺,這裏頭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而在這個世界裏,沈夕昭輕鬆追上的黑衣人,看他潛入一間房裏。

房裏頭的男人剛剛吹熄燭火,似乎正欲入眠,卻突然聽得門口傳來動靜。

他朝門邊走去,身後的窗子卻在這時吱呀一聲打開,隻是一回頭的瞬間,一把刀抵上他的咽喉,鮮血飛濺,白色的窗紙染上血紅。

沈夕昭捂住自己的嘴巴,背後抵著牆壁,身子慢慢滑落。

黑衣人回去朝光祿王爺述職,渾渾噩噩的沈夕昭恍然聽到,那個死於非命的男人身上背負的秘密,似乎有關於扶淵的身世。

身世?

沈夕昭強迫著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可光祿王爺似乎沒有再說下去的打算。

扶淵說過自己無父無母,自幼被光祿王爺扶養長大。可是在這之前……他究竟來自何方?又是如何被光祿王爺撿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