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若非被幽光照著,就要跟黑暗融成一片了。
葉與不斷吸納著洞府的靈氣,放出神識鑽入白雪劍中去拆除那蛛網密布般的封印。他先前倒也有耐心,將這些不知為何的記憶一層又一層包裹。
閉關這些年,他在這洞府裏吐納修煉,閑暇之餘就去拆白雪劍內的封印,他翻手結印,劍內的封印又被扯下一個角,看著那流出的一點記憶緩緩鑽入自己眉心,他有些隱隱不安。
到底是多麼駭人的記憶,以至於從前的他要做到這種地步?
葉與闔眸,打坐運氣,逐漸與那團不安的記憶相融。
眼前的景象化作一片蕭瑟荒涼,天邊是猩紅的霞光,地上是模糊的肉塊,滿目皆是令人作嘔的氣息,天地交相輝映,不知是地上的血染紅了天,還是天邊的霞照紅了地上的血。
葉與握著白雪,頹然地跌坐在地上。
有言劍聖之徒葉與執有雙劍,一柄名曰“白雪”,通身雪白,是以凝氣化實的本命劍;另一柄名曰“紅梅”,劍柄處紋有臘月傲梅,劍脊漆以朱丹,此劍一出,非飲血不得入鞘,是名副其實的殺劍。
現在這柄染血的殺劍被葉與丟在前方,孤零零躺在地上。葉與茫然地望著紅梅,胸腔裏積蓄著滔天的悔恨,連呼吸都覺得像是有烈火灼遍內髒,可他仍想不起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搖搖晃晃起身,抬手要去拾紅梅,卻發現自己一身雪白的袍子被血水洇成紅色,心下大駭。
可他隻是舊憶的見證者,並不能改變什麼,隻能依照著舊憶行動。
他忽然覺得臉上涼涼的,抬手抹去,竟是滾滾流落的淚水,他越是想要止住眼淚卻像是一縷縷斷線的銀絲垂落在空中。
葉與發瘋般地提著兩把劍在四下倉皇找尋著什麼,他逼自己同地上無名屍首相視,有些人死也未能瞑目,那雙紅瞳赤摞裸暴露在空中,瞪著往來的一切,葉與一邊幹嘔著一邊在這屍堆中奔逃,確認了這些人的身份。
——他們多數是魔修,還有一部分是魔族。
他奮力回憶,隻想起自己是要尋人,卻可那張人臉被一團黑霧擋住,怎麼也看不清。
葉與在死人堆中絕望地悲鳴著,口舌自然地張合,吐出了聲音:“師父……”
頓時,那被黑霧遮住的人臉清明了,正是葉與的師父——肖青遙。
葉與眼前的景象又模糊了,記憶收束成一條線迅速抽離,葉與眼疾手快抓住了記憶的末梢,迷迷糊糊看到他劃破掌心血祭紅梅,將它拋至陰沉的上空,紅梅嗡鳴不斷,似是極為痛苦,它周身泛起紅光,忽而乍亮,葉與當即閉上了雙眼,從記憶中脫離了。
“咣當!”白雪從空中墜落,卻無人接住它。
葉與扶著牆喘熄,與舊憶融合後,他胸口仍殘存著那股悔恨,他迅速捏了幾個清心訣這才緩過神來。
他隻得重新入定,再去細細拆除白雪劍上的封印。
不知為何,與那舊憶融合後他愈發心神不寧,拆除封印也頻頻出錯,葉與不耐煩地將白雪棄至一旁,轉而吸納洞府中的天地靈氣。
靈氣也同他開起了玩笑,在他周遭漫遊卻不肯彙入他的丹田,分明隻差一點他就能夠到元嬰後期的邊際,未得靈氣滋養的元嬰在他神識中嚶嚶哭嚎,他隻好手勢吐息,睜開眼。
看來他得再去仙魔大戰的舊址看看。
葉與偏過頭去,看到洞府的石壁上已然鑿出了數千刀刻痕——這洞府不見天日,唯有依靠洞口細微的冷暖之差判斷時辰,粗略算下這些刻痕,也有四年了。
也不知道從安如何了,在不夜天過得好不好。
思及陸憶寒,葉與胸口又冒出了些暖意,看著緊閉的洞府大門,他有些按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