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1 / 3)

第1章 囚禁莊院

◎“阿柔,別做夢了。”◎

寒冬臘月,年關將至。

京郊這處莊子年久失修,小小一進庭院早已敗落。

北風凜冽,吹得簷頂破瓦叮當作響,窗扇緊緊閉著,屋裏仍是冷得厲害,角落的小泥爐上坐著藥罐,散發辛辣刺鼻的苦。

阮柔身上穿了三四層衣裳,最外這件還是雲珠把自己的襦褂脫下來給她。

當時她往手上嗬兩口熱氣,搓了搓凍得紅撲撲的臉,“待會兒就做飯了,火燒上我還嫌熱,姑娘幫我穿著吧。”

這一給了她,就再不肯穿回去。

無法,她們從沈家出來得急,嫁妝都沒收拾,知道沈之硯不會昧她那些東西,過後定會發還阮家,隻隨身一個小包袱便出門上車。

之後,沈之硯半路劫了馬車,將她們鎖在這裏。

起初還有個仆婦每日拿些吃食炭火,從門縫裏塞進來。

呂嬤嬤一來就病倒了,阮柔想讓那仆婦送些藥,才知她又聾又啞,隻得把身上的首飾拿給雲珠,叫她伺在門邊,有莊戶經過時塞出去,換了兩劑藥來。

這些天,那仆婦再不曾來,缺衣少食,阮柔坐困愁城,眼見呂嬤嬤的病日漸加重,心憂如焚。

她蹲在榻前,掖了掖嬤嬤身上的棉被,把唯一那件大氅扯上來裹好,搓了幾下手心捂上額頭,待得沒那麼冰了,這才抵上去試了試溫,燒還沒退,粗重喘熄帶著刺耳的痰音。

今冬天兒格外冷,往年棠梨院燒著旺旺的地龍,阮柔還嫌不夠,時常手腳都是冰的,眼下別說炭了,她幫著雲珠拆了耳房的桌椅,才湊出柴火取暖熬藥。

沈之硯分明是要她神不知鬼不覺,死在此地。

沈之硯……

從前一提起他,阮柔腦中冒出的是溫柔、體貼、和善這類美好字眼。

世人都說他清風霽月、溫潤儒雅,是端方君子,而她萬萬沒想到,當她以三年無出為由,自請下堂時,他麵上答應,利落簽下和離書,前腳她踏出府門,後腳便被關進這裏。

她到現在還記得,當時他站在破舊庭院中,黑白分明的眸冷沉無光。

“你表哥回來了,你還忘不掉他,想離了我,和他雙宿雙飛?”

他低垂眼瞼,掩飾眸底的妒意,“阿柔,別做夢了。”

阮柔起身又走回窗邊,貼著縫隙向外張望。

今日已是臘月廿九,雲珠想出個法子,莊戶要趕車進城采買,她一大早就從牆頭翻出去,打算趁車趕回阮家報信。

自冬月初祖母大喪後,她一直沒跟家裏聯係,想來以沈之硯的精明,自有措辭應付阿娘派上門的人,讓他們以為她在別處療養,便可天衣無縫蒙混過關。

阮家門楣不高,比不得曾為伯府的沈家,但隻要爹娘知曉她在這裏受苦,定會來接她回去。

再者還有翟天修,他是朝廷新近加封的五品忠武將軍,賜武官邸。

雖說兩家加起來還夠不上沈之硯這三品刑部侍郎的頭銜,或許,憑借爹爹與聖上早年那點私交,尚可一搏。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

雲珠大喊著衝進院子,阮柔心下一驚,先回頭看了眼榻上正昏睡的呂嬤嬤,快步走出房門,回手掩住。

一門之隔,料峭寒風刺骨襲來,凍得她牙關打顫,連忙雙手抱肩搓了幾下,就見雲珠滿臉是淚奔上來。

“夫人,阮家……被抄了。”

阮柔一陣天旋地轉,踉蹌著抓住雲珠的手,聲音淩亂得不成樣子。

“怎、怎麼回事?為何會……爹爹呢,阿娘怎麼說……你快告訴我,雲珠,你快說啊,他們到底怎麼樣了?”

“老爺被大理寺帶走了。”雲珠拚命抹淚,臉上被風吹得皸裂開口子,泛著不正常的紅暈,又是汗又是淚,辣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