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梁向耐著性子一個一個回答:“照兒小姐在宮裏過得很好,她如今是格格,宮裏的奴才沒人敢欺負她。”
“至於回家嘛……這輩子恐怕都回不來了。”
梁向看向完顏熙,隻見她眼圈紅紅,鼻尖也被風吹紅了,可憐得緊。
他刻意放慢腳步,適應著完顏熙的步子:“照兒小姐入宮是好事,她升得越高,你們母女在完顏家的生活就會越好,你不高興,怎麼還哭上了?”
道理完顏熙都懂,可她就是想照兒。
不想在外人麵前哭,完顏熙掏出帕子給自己擦眼淚:“勞煩大人給照兒帶句話,就說我們都好,讓她不要記掛。她……她若是在宮裏受了委屈,就回家來,別太苦了自己。”
就算她是格格,宮裏的奴才不敢欺負她,那主子呢?
受委屈是一定的。
這才是真正的親人吧,不像完顏羅察一心隻想著自己的仕途,根本不管侄女在宮裏的死活。梁向點頭,餘光瞥見完顏熙手裏攥著的帕子,麵料很普通,倒是上麵所繡的一叢修竹格外別致。
他雖然不是什麼君子,卻也格外愛竹:“可照兒小姐並不知道咱家到府上來,咱家無憑無據帶話回去……”
完顏熙似乎早有準備,利落褪下腕上的一隻白玉鐲:“這個不值什麼錢,大人別嫌棄才好。”
以為他想要好處?梁向一時無語,趁著遞鐲子的空兒,抽了完顏熙手上的帕子過來,攥在掌中:“白玉鐲子就算了,咱家瞧不上,拿你一條手絹回去做信物吧。”
“多謝大人。”完顏熙並沒深想,隻覺得自己遇到了好心人。
可能是剛擦過眼淚,帕子濕漉漉的,把梁向的掌心都濡濕了:“你叫什麼名字?”
“嗯?”完顏熙有點反應不過來。
梁向解釋:“咱家給照兒小姐帶話過去,萬一照兒小姐問起,咱家得知道是替誰帶的話吧。”
完顏熙“哦”了一聲:“小女複姓完顏,單字名熙。”
“溪流的溪?”
“熙熙攘攘的熙。”
“好名字。”
梁向腳步沒停,越過完顏熙:“垂花門到了,熙兒小姐便送到這裏吧,你要帶的話咱家自會帶到,後會……有期。”
梁向的身影消失在垂花門外,完顏熙後知後覺地紅了臉,問身邊伺候的:“他剛剛叫我什麼?”
小丫鬟訥訥回答:“熙兒小姐啊,怎麼了?”
這位大人喊三小姐照兒小姐,喊大小姐熙兒小姐,沒毛病啊。
梁向騎在馬上,本來還覺得天兒太冷懶得出宮,從完顏府出來,隻覺天朗氣清,冷是冷了點,人更精神了。
那繡了一叢修竹的帕子還攥在他手心裏,上麵的濕意已經被他溫暖的手掌烘幹了,又輕又軟,就像小姑娘白細的指尖。
梁向覺得自己大約是瘋了,他一個太監居然對官家小姐動了心思,有了非分之想。
他仰頭望天,閉上眼,攥著帕子的手指一根一根鬆開,就在帕子即將掉出手掌的瞬間倏然收緊。
到底是姑娘家的貼身之物,掉在街上總是不好,還是拿回宮交給她妹妹吧。
回到皇宮,梁向先到乾清宮向梁九功複命,而後去了永和宮。
永和宮此時別提多熱鬧了,德妃正笑吟吟待客,過來串門的客人有宜妃、榮妃、敏嬪、袁貴人,連臥病多日的皇貴妃都來湊熱鬧了。
“聽說昨日上朝無事,皇上在朝會上講起了育兒經。”宜妃站起身,挺胸抬頭學著康熙的語氣,“論起養兒子,你們誰也不及朕。朕的太子十幾歲儒家經典倒背如流,朕的大阿哥六歲學騎射,圍獵年年拔頭籌,朕最小的兒子才出滿月,已經能抬頭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