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寧蕎聊起她下午去了哪兒,得知小姑子上了供銷社,還在醫院門口碰見送知青來看病的高中同學。
寧陽瘋狂用眼神暗示媳婦,無論如何,都絕不能提起讓小妹結婚的餿主意。
“知道了知道了,你比我姥姥還囉嗦。”焦春雨瞪他一眼。
寧蕎眼睛亮亮的,壓低聲音,加入對話:“哥哥囉嗦什麼啦?”
寧陽:……
就很氣人。
但有些事,不是寧陽不提,就不會發生的。
小倆口和寧蕎都沒帶鑰匙,到了家門口正準備敲門,就聽見裏邊傳來父母壓抑著的爭吵聲。
“蕎蕎才多大,著急忙慌讓她嫁了是什麼好出路?”
“那下鄉又是什麼好出路?我向知青點打聽過,安城村裏的公社知青已經滿員了,如果蕎蕎真要下鄉,很可能被分配到偏遠的地方。坐火車都要好幾天才能到的插隊地點,孩子一個人去了,要是在那裏出什麼事,我們能顧得上嗎?”
“除了吃不飽穿不暖還要幹農活之外,漂亮女同誌獨自在外本來就危險,被村子的二流子盯上,她懂不懂保護自己?等到真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傳來,就晚了!”
寧陽臉色一變,讓焦春雨先帶小妹去院子裏。
寧蕎搖搖頭,安靜地站在原地。
“再說難聽點,讓蕎蕎結婚,我們好歹還能把關對象,但如果下鄉的話,孩子要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寧致平一時拿不準,腦仁子嗡嗡地疼:“你這是關心則亂,先別哭,等寧陽回來再商量。”
從沒有哪一次像此時一樣,家中空氣都變得沉悶稀薄,寧致平焦躁不安,“謔”一聲打開門。
房門外,仨年輕人和兩位長輩麵麵相覷。
常芳澤抹一把眼淚:“這主意就是寧陽出的!”
寧陽咬牙。
說好的爛在肚子裏呢?是誰出賣了他!
寧蕎仿佛仍在狀況外。
從小到大,和她有關的一切大事小事,都是父母和哥哥為她想辦法,她溫順地聽從一切安排。
此時此刻,他們同樣不打算問她的意見。
房門一關,常芳澤和焦春雨和一路的,寧致平和寧陽則站在對立麵。這會兒當媽的已經不想誇兒子了,他哪兒機靈了?光會拖後腿!
雙方的交鋒互不相讓。
常芳澤給閨女衝了一碗紅糖水,讓她先潤潤嗓子。
寧蕎的腦袋中還回蕩著楊清清的話,真的怕。吃苦受累並不是重點,她最愛惜的,是自己的小命。之前想得太簡單,可如母親說的,如果真有個“三長兩短”呢?
耳畔爭論聲沒停過,焦春雨打斷他們,嚴肅道:“我們說了都不算,這畢竟是小妹的人生大事,還得聽她的。”
一家子人心想也有道理,齊刷刷望向寧蕎。
父子倆的心定下來,小姑娘家家的會害羞,她不可能同意。
“結婚也不是不行……”寧蕎輕聲開口。
父子倆:?
寧蕎揉了揉鼻尖,弱弱地問:“但是,和誰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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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陽噎了一下。
小妹是會抓重點的。
“想清楚,你這就同意結婚了?”他問。
常芳澤和焦春雨對視,立馬坐到寧蕎邊上去。
這年頭,不管是城裏人還是農村人,大部分也都認為姑娘家家的,找個好歸宿始終是人生的頭等大事。
十八歲就結婚,確實有點早,但如果對方是個值得托付的,早點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