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的上麵,勾起了他一連串的回憶──艾麗絲‧克萊頓。

某種東西非常辛苦地要和他溝通。艾麗絲‧克萊頓,這個名字有某種重要性。它和鬼豔先生有關的某件事情混淆在一起。某件不久前他和鬼豔先生說過的事情。

哦,他想起來了,艾麗絲‧克萊頓,這就是她的名字。那個可愛的小妞。人會變,是的,但不會變成那樣。他認識的艾麗絲‧克萊頓有一雙棕色的眼睛。他覺得天旋地轉。他伸手摸著一把椅子,不一會,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莫格莉的聲音,她焦急地對他說:

「您不舒服嗎?怎麼回事?我確定您不舒服。」

他清醒過來,抓起了她的手。

「親愛的,我現在全明白了。你必須做好承受巨大打擊的準備。樓上那個你叫她克萊頓的女人根本不是克萊頓。真正的艾麗絲‧克萊頓在『尤拉利亞』事件中溺死了。」

莫格莉盯著他。

「那……那麼她是誰?」

「我沒弄錯,我不可能弄錯。你稱作克萊頓的女人,是你母親的姐姐碧雅翠‧巴倫。你記得你告訴過我她被桅杆撞到頭嗎?我想是這一擊破壞了她的記憶力,因此,你母親趁機──」

「偷取爵位,您的意思是這樣嗎?」莫格莉痛苦地問道。

「是的,她會那麼做的。現在她已經死了,這樣說似乎很糟糕,但她確是那樣的人。」

「碧雅翠是你媽媽的姐姐,」沙特衛先生接著說,「你舅舅死後,她將繼承一切,你母親則什麼也得不到。你母親宣稱受傷的那個女孩是她的女僕,不承認她是她姐姐。那個女孩傷勢復原後,當然相信了別人告訴她的話:她是艾麗絲‧克萊頓,你母親的女僕。我猜就是在最近,她的記憶開始恢復,但發生在多年以前的那次頭部受創,終究導致了她腦子受傷。」

莫格莉驚恐地看著他。

「她殺死了媽媽,而且想殺死我。」她喘熄道。

「看起來是這樣,」沙特衛先生說,「她的腦子裏隻有一個混亂的念頭:她應該繼承的財產被偷走了,而你的母親和你存心阻止她得到這一切。」

「但,但克萊頓這麼老了。」

沙特衛先生沉默了一分鐘,一幅景象慢慢浮現在他麵前:那個頭髮灰白的老婦人,以及坐在坎城陽光下容光煥發的金髮尤物。姐妹!真是如此嗎?他記得巴倫家的女孩們長得很相像。隻因為兩人的生活朝不同的方向發展……

他猛地搖了搖頭,為人生的奇蹟和遺憾困擾不已……

他轉向莫格莉,溫和地說:

「我們最好上樓去看看她。」

他們發現克萊頓坐在她做針線的那個小工作間裏。他們進來時,她並未轉過頭。沙特衛先生即刻明白原因。

「心臟病,」他撫摩著她冰冷的肩頭小聲說道,「這可能是最好的結局。」

八、海倫的臉龐

沙特衛先生獨自坐在歌劇院二樓的大包廂內。包廂門外放著印有他名字的名片。身為一名文藝鑑賞家,沙特衛先生尤其喜歡優美的音樂。他每年都是柯芬園(英國倫敦西敏區的皇家劇場,一七三二年開放)的固定觀眾,整個表演季的週二和週五他都預定了包廂。

但他並不經常獨自坐在那裏。他是個喜歡熱鬧的矮小紳士,他喜歡他的包廂裏坐滿他所屬的那個上流社會的優秀人物,以及他歡迎的藝術圈名流。他今夜之所以獨自坐在這裏,是因為一位伯爵夫人讓他失望。這位伯爵夫人不僅美麗出眾,負有名望,而且是個好母親。她的孩子們染上了常見而令人痛苦的流行性腮腺炎。於是她留在家裏淚汪汪地和極度古板的保姆聊天。她那位給了她孩子及頭銜但其實一文不名的丈夫,乘機逃之夭夭了,沒有比音樂更令他厭煩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