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又將賓客一個個都安置好,早就過了子時。賈珠揉了揉額頭,看著有些狼藉的府上,命管家帶人好好收拾,又給他們加了一個月的月錢。
盡管府上丫鬟小廝們忙碌得很,可一個兩個幹勁十足,笑得合不攏嘴。
郎秋欠身:“大人,時辰不早了,還是快些回去休息罷。”
賈珠看了眼月色,淡笑著說道:“是時候了。”
闔府都掛紅,哪怕在深夜也如白晝般明亮,賈珠帶著人穿行過寂靜的庭院,間或聽到了細碎收拾的聲響。郎秋亦步亦趨地跟在賈珠的身後,看著那狹長的倒影打下來,心中亦有所感。
“大……”
賈珠回頭,身後已經沒了郎秋的身影。
賈珠挑眉,緩緩地看向右側。
“……”
他像是想歎氣,但是眉眼微彎,又帶著淡淡的笑意。
“你怎麼會來?”
“你弟弟的大喜之日,孤不能來?”
太子立在廊下,月色如水,沐浴在他身上,柔和了他的輪廓,便也好似將他深夜出現在賈府的事情合理化了。他一身華服,頭戴冠帽,瞧著的確像是個來赴宴的貴人,可惜卻是在盛宴結束後才姍姍來遲。
薄唇微動,太子的嘴角扭出一抹薄涼的笑。
“不歡迎孤?”
賈珠拾級而下,迎著有些凶悍的男人走去。哪怕是月光如此,太子仍然像是一頭凶神惡煞的怪物。畢竟,這通身的戾氣,如何都無法與柔情相容。
賈珠:“姍姍來遲,不管是主人還是賓客,亦都散了。你這位客人可是連一點宴席的熱鬧,都不曾看到過,這可虧大了。”
“若孤早些來,被看戲的,可就是孤了。”就剩下最後那幾步路,太子抬手抓住了賈珠的胳膊,將他拉到自己的身旁,“孤可不願。”
“誰敢拿太子殿下來取樂?”
“麵上看著不敢,心裏想著我死的,可不知幾何。”
賈珠回眸看了眼剛才郎秋在的地方,“心裏想想,做又做不到,更叫他們來氣。”他大概知道人去哪裏了,怕是給沉九他們拉走了。
太子並沒有在賈府久留的意思,賈珠原本是打算在府上歇息一晚,等明天吃過茶再走。可是太子這個意外打斷了他的計劃,他也就隨著人往外走。
直到他們上了馬車,賈珠才覺得有些累。
盡管不是自己的婚事,可是從迎親到今夜,賈珠身為寶玉的兄長自然要出麵。
他揉了揉眉心,正欲說話,就看到太子從邊上取出糕點。
賈珠:“……”
“你難道不餓?”
太子挑眉看他。
賈珠:“……餓。”
酒是沒吃,可是東西也的確沒吃多少,賈珠默默地啃著糕點,太子就倚在他的後背。兩人就算不說話,隻是這麼待著,也是習慣,更沒什麼尷尬狀。
賈珠有時都覺得,太子來找他,已成為了某種習慣。就算什麼都不做,可是見上一麵,並肩同行一會,便時足夠。
“萬歲的身體,如何?”
賈珠吃完了那盤糕點,用手帕擦了擦手,今日的糕點甜膩了些。不過的確飽腹,吃完這胃裏燒得慌的感覺總算消失了。
“不太好。”
賈珠微頓,側頭看著自己身後的毛絨絨腦袋。
“封鎖消息了?”
不然,他在京城,也該收到風聲。
而不是等太子回來才知道。
“阿瑪的身體並無大礙,不是傷病,隻是年紀到了。”
太子淡淡地說道。
賈珠斂眉,想起了賈母。
其實誰都知道,賈珠怕是撐不過今年冬日。兩家趕著成親,除開他們的歲數外,其實也是想著在老祖宗去之前,讓她好好看著她最喜歡的這對孫兒成親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