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長安的胡商,對方轉幾手,價越轉越高。
他想高長鬆這酒給他要兩千文,等到長安,怕不是要四五千一鬥了。
賣貴了高長鬆自然是樂意的,問題就是產量了,他跟黃千裏一五一十說了:“我雖能做這蒸餾酒,酒坊卻沒搭好,自個兒連酒曲都無,酒醅就更沒了。”
所謂的酒醅,就是沒經過提純的酒。
黃千裏福至心靈道:“那……”
高長鬆點頭道:“酒醅還得從四郎那購得,也不買太貴的,一百五一鬥的便行。”
之後又談了一大坨騾子,進價幾何啊,能不能便宜些啊,每月能送多少給黃家啊等等,念得口幹舌燥,太陽西落才回去。
……
許是見貔貅後沾了財氣,高長鬆的事業迎來了小爆發,染坊開得好,酒水也要掙一大筆了,就連腐乳麵筋等豆製品,也賣得很好。
這賣得好還多虧趙德斌。
趙德斌也是一奇人,他本就有江湖杠把子的氣魄,三教九流之人無一不結交的,昌都一帶的貨郎隱以他為首,落他人情,聽他調度。
這幾日,他來拜訪高長鬆,當時高長鬆正在煮湯餅,他家前日吃了半隻雞,雞湯留了下麵,還臥幾枚蛋,高翠蘭她們吃得鼻尖冒汗。驩頭的鳥喙啄起來不大得勁,發出了叭唧叭唧的聲響,烏雲還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轉而優雅地舔爪子。
論理說驩頭是鳥,烏雲是貓,他們當水火不容,可誰叫驩頭這鳥太大也太憨,烏雲不跟他一般見識,二者井水不犯河水,過得還挺好。
趙德斌見高家吃午食挺詫異,他家一日隻吃兩餐。
高長鬆請他吃,趙德斌推辭三輪還是坐下了。
吃飽喝足後趙德斌跟高長鬆說,他準備把古格南部的一塊地包下來,組個市場賣貨。
按他的話說:“北至突厥,南達南詔,市場上都可見我烏斯藏的貨物。”
看他那意氣風發的模樣,高長鬆不得不撫掌讚歎:“趙郎好誌向。”卻不免問道,“你欲在市場上賣何物。”
隻見趙德斌勾唇道:“自是什麼都賣,十二郎家的腐乳、絹布、麵筋,但凡是能往外走的都要賣,消息、口信,哪家的貨價最賤最好也是能賣的。”他話鋒一轉道,“可論賣最多的,定是琉璃。”
高長鬆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烏斯藏唐風盛行,若論經濟發展,是不如大唐的,可這有一項物件在唐賣得卻很好,那就是琉璃。
古法琉璃,是在“琉璃石”中加入“琉璃母”後燒製而成的裝飾品,在大唐很是風靡。
你若說唐產不產琉璃,那是產的,可唐地界上的琉璃原料並不多,且較之西域,手藝較為落後,比起本土的青瓷白瓷,唐產琉璃很不能打。
因此大唐的琉璃,十有八九都是絲綢之路沿途國家產的。
烏斯藏就是產琉璃大國。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越是推崇佛教的佛家,用琉璃之風便越盛。
在佛教中,琉璃被視為“七寶”之一。《藥師琉璃光如來本願功德經》中說:“願我來世,得菩提時,身如琉璃,內外明澈,淨無瑕穢。”
琉璃,是身心澄澈的代名詞。
烏斯藏是佛教大國,修行者不少都求洗盡鉛華,練成一顆琉璃心,在此風氣下,他們的琉璃件需求很大,匠人心向佛法,打造出來的作品精美,寄托著他們的佛心。
趙德斌解釋道:“我觀東部諸國,欲購琉璃之人多矣,可買賣起來卻都是東一榔頭西一棒,有的商隊有,有的無,有的貨好,有的撈,我們貨郎人少力微,想跟大胡商一樣什麼都賣是不可能的,隻能撿一件。”
“買不起好貨就告訴那些家境富裕的郎君哪兒能買到,他們若想要小琉璃玩意兒,就由我們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