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兩根手指,小心翼翼撚起黃紙。
第一頁竟然是序。
鍾離珺嘀咕:這小破書粗製濫造,竟然還有序!
他挺震驚的。
高長鬆看他愣在那,扶額心道:咋就這麼呆呢?
哎,以前他從不覺得鍾離珺呆,可能是處久了,沒光環了,總覺他有時愣愣的。
而且,總是給自家送錢,這叫怎麼一回事呢?
鍾離珺先看看序,又抬頭看高長鬆。
高長鬆說:“你念念?”
他看著鍾離珺的表情,又後悔了,心說自己是不是太嚴厲了,就算他把五三都買回來,也花不了幾個錢,這玩意又不貴。
鍾離珺是個老實的,高長鬆說讀,他就讀,不出意外讀到了“經友人高長鬆指點”這幾個字。
按魃宥的脾氣,他恨不得在封麵按上“高長鬆撰”“高長鬆編”這幾個字,是後者推拒了,高長鬆心說,自己不過提了個點子,此外沒費一點力,直接說他撰寫的,叫什麼事?
魃宥還老捧他,說:“一個點子,價值千金,更何況,這些都是曆年的試題,通過你的點子將其整合,這比‘編’還要重要啊。”
高長鬆其實有私心,他先說:“謬讚了。”隨即道,“我不欲聲張,一方麵是認為這本件不值一提,其次,我也擔心各書院的院長、門派的掌門對此頗有微詞。”
這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出教輔書是人為增加了考試的卷度。
對考生來說,本紛亂複雜的題型變得更加有跡可循。
也不知是鴨掌櫃親自操刀,還是他請來的編者太給力,無師自通了分析題型的妙招,譬如白鷺洲學院,說是天文地理都考,不同出題人確有其青睞的方向,且問題是怎麼問的,也很有講究。
這就意味著出題人的思路被預料到了,想要刷人就得提升試卷難度,就得考新題型。
對一些人來說,這可是大大的麻煩事。
魃宥第二次聽高長鬆提,這回他可聽懂了,魃宥歎了口氣道:“十二郎,這你可就小瞧人了。”
高長鬆拒絕三連:“我不是,怎麼會,我沒有。”
魃宥說:“誠然,這提高了難度,可卻是良性的,對那些書院的學者來說,能通過這方法,提升自己某一項能力,他們欣喜還來不及。”
他說:“上古時期,修行者中流傳一句話,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一線生機。”他說,“所有人都憧憬著這一線生機,希望自己能飛升,能有所成果,可絕大多數人都庸庸碌碌地過了一輩子。”
“但即便如此,倘若是修者,總是要搏一搏的,有些人是為了飛升,有些是為了明大道,人踏入仙途,總有自己的思量,總有想達成的目的。”
“可若不努力,不去搏那一絲生機,就能成嗎?當然是不行的,所以,你要相信,隻要是修行多年的,還不想放棄的修士,永遠不會放過精進自己的機會,修煉如此、修心也如此。”
“學生的水平高了,他們隻會喜悅,像是棋逢對手那般,敵強我也強,若認為他們會因此惱怒,那就看輕他們了。”
高長鬆聽後,深深地彎下腰,給魃宥作揖,魃宥立刻閃身來他麵前,托起高長鬆的雙手道:“你這又是何故?”
高長鬆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多謝老祖的提點。”
魃宥佯裝生氣狀道:“以你我的關係,哪用得這些虛禮?你再不起來我可就要惱了。”
*
回憶完畢的高長鬆看著眼前的鍾離珺,他看完序,哪裏不知自己又好心辦壞事了,遂乖乖跪坐在高長鬆麵前,半低著頭,作認錯狀。
高長鬆看他乖巧的模樣,心軟了,他心道:是自己太嚴厲了,這點事兒,小題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