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認真地掃著落葉,累了就坐在台階上歇息, 托著腮,眯起雙眼曬太陽。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應縱歌動了動指尖, 幫她將地上的落葉堆積到一起。

虞歲歲不禁輕聲問:“怎麼不現身呢,師尊?”

玄九說:“說不了話, 除魔箭穿過咽喉, 傷還沒養好。”

穀雨在廊下打瞌睡, 她眨動眼睫就要醒來的時候,應縱歌伸手輕遮在她眼前, 防止她被午時烈日灼到眼睛。

她一覺醒來,發現庭院裏的落葉已經被清掃完了, 隻當睡覺的時候別的侍女幫她做了, 就挎了個竹籃去山上采野果。

剛下過一場雨, 山路潮濕,有幾次她險些摔倒的時候都是應縱歌出手,用靈力隔空托住她。

接下來她去做什麼,應縱歌都默默跟著她,隔了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有危險就替她排除,有事情能做就幫她做。

隻是不久後,跟在她身後的白衣少年忽然咳了起來,他嗆出大片大片的鮮血,幾乎站不住,堪堪扶著旁邊的樹幹。

“師尊!”虞歲歲幾乎立刻衝上去想要扶住他,但這都是幻境,她碰不到他。

應縱歌這次發病比一百年後她遇到他的時候要嚴重得多,他那身白衣瞬間都是血紅色,他一身箭傷,血都是從內而外暈開,觸目驚心。

走在他前麵的穀雨並不知道,山雨忽來,她沒有帶傘,著急地往寺廟裏麵跑。

她離應縱歌越來越遠。

少年一身是血,嗆咳得連用靈力遮雨都忘記了,他看著穀雨慌亂的身影,有些不放心,隻能凝出靈力留了一盞青蓮照看她安然回去,然後他就離開了。

他不得不回去養傷。

下一次應縱歌出現在山寺中已經是好幾年後了,這幾年他大概是直接閉關療傷。

穀雨已經長高了好多,換作別的女子,早已嫁人生子了,但她是神寺的侍女,所以並沒有這種可能。

山寺門前又被遺棄了一個女嬰。雖然神寺的侍者男女皆有,但被遺棄的孩子中,總是女孩要多一些。

穀雨抱著那個哭鬧的女孩,和旁邊的霜降一起哄她,她們花了片刻才把女孩哄去睡覺。

霜降抹了抹額上的汗,道:“驚蟄姐姐說我小時候也這麼鬧騰,真是可怕得很。”

穀雨笑笑:“小孩子都是這樣的,她們哭起來你都快要跟她們一起哭,但是一笑起來你又會比她們還要開心。”

“還是你比較會討小孩子喜歡,我先去幫清明做些掃灑工作。”霜降起身離開回廊。

“慢些走。”穀雨囑咐了一句,又小心地調整了抱孩子的姿勢。

應縱歌在她身旁坐了下來,在她並不知曉的情況下陪她看了一下午的日影流轉,時值初夏,山寺裏清涼宜人,水井上汲水的竹子盛滿水就向下一落,敲在青石地板上發出清脆聲響,偶有落花簌簌而下,風都悠然輕閑。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應縱歌隔三差五地來,穀雨其實並沒有親眼見到他,也從來沒有提起過當時為什麼要逆著人潮給那個霜雪滿身的少年一顆糖。

虞歲歲留意到一個細節,可能應縱歌自己都沒發現,他和穀雨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小,最開始他與她之間隔著一段不遠但也不近的距離,但他越來越靠近穀雨。

或許隻是因為在廊下閑坐聽落花的時候,他也被穀雨身上的靜謐安然所感染,從她那裏得到了片刻清寧。

他越來越靠近,在某天他們一起坐在廊下聽雨的時候,他的手幾乎要碰到穀雨隨意擱在身側的手臂。

隻是她並不知道。

她不知道,這些年其實有人除了養傷的時間,都一直陪著她,替她遮擋風雨化險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