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被先祖保護的九洲百姓,恨封印之下的天魔王“厄”,恨所有逼迫他親手製造罪孽的一切人與事……更恨那個對改變這一切現狀而無能為力的自己。

盛千嬋望著那張與桑清衍頗為相似的臉龐,心中一時複雜。

她察覺到這混亂跳躍的曆史片段中似乎還夾雜了桑常曦的部分記憶,與她上一次在神念殘影中所見的憂愁痛苦不同,她在這裏的記憶大多是開心而愉悅的。

如果不是命運跟桑家開了一個玩笑,或許她還會是那個上有哥哥寵愛,身旁有戀人相伴的無憂無慮的明豔少女。

但是曆史沒有如果。

也許是知道那段過去的人都在刻意回避,盛千嬋即使第二次從神念殘影中窺見曆史,也沒能看見那時具體發生的事情。

本就零碎的記憶更是像卡殼的電影放映帶,變得愈發斑駁模糊。

直到,她的眼前映入一片血紅,那些夢境碎片般的記憶才有其中一片微微定了下來,而她也在這時清晰地感知到了記憶主人的悲傷。

“不……要……”

即便是實力強大的桑常曦,也同樣逃不了身為母體的命運。

何況,她還受了重傷。

她本來應該在這時死去,無法被孕育而出的鳳凰後裔將會榨取她身上最後一滴靈力,然後等待被人剖腹取卵,送去神樹的樹心迎來誕生。

但那個總是掛著溫和微笑,跟在她身邊笑盈盈地說“都聽小姐吩咐”的溫雅青年,卻頭一次違背了她的意願。

誰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又是從哪裏學會了這樣的禁術。

他隻做了一件堪稱瘋狂的事情他將桑常曦的神魂從她那具無力支撐且即將崩潰的身體裏拉了出來,而後引渡到了自己的體內。

這是類似奪舍寄生的法門。

也是不為修仙界所容的禁忌之法。

他在這樣的禁術上也體現出了他驚人的修煉天賦,經過他的修改,這樣的法門居然可以逆向使用,讓它從此有了不一樣的用途。

一體雙魂。

桑溫做到了。

要是他沒有為了保護桑常曦受傷,要是桑常曦的神魂再弱一些,或許他確實可以使戀人的神魂拋棄舊日的軀殼,從此寄生在他的識海,與他再也不分離。

可是,現實不允許假設。

他的識海承受不住兩個強大的神魂,他重傷力竭的軀體也負擔不起如此沉重的壓力。

於是,懷著對戀人的愛意,他將生的希望留給了桑常曦。

……

盛千嬋回想起她見過的“溫長老”,與她在神念殘影中所見過的桑溫比較,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是如出一轍。

究竟是桑常曦擁有了戀人原本的記憶自然而然地受到了影響,還是為了將桑溫的一切盡可能保留下來,她才刻意地模仿了他的一舉一動,營造出一種他還活著的假象?

真相不得而知。

盛千嬋也不想進行無端的揣測。

或許這是隻有當事人才能清楚的秘密,而如今一切都已經隨著桑常曦的死亡煙消雲散了。

留在她眼前的,隻不過是舊日的殘影。

愛恨、喜怒、哀樂……都隻在接觸到的那一刻才能窺伺到曆史殘頁的一角。

盛千嬋微微闔眼。

她有些想見桑清衍了。

被這些破碎的記憶中的情感不斷衝擊,她忽然也感覺好累好累。她想快一點從這裏離開,去到桑清衍身邊,然後在他那股清清淡淡仿佛初雪般的氣息下,找回平靜的自己。

不過,哪怕她不去看那些記憶,這些被觸發的神念殘影依然不會停止。

盛千嬋被桑常寧熟悉的聲音喚回了神,緩緩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