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商定的移民時間越來越近了,所以王縣丞下葬之後,李樂水並未在海澄多做停留,就和程子嘉一起回到泉州。當他們剛剛跨進黃合興號的大廳,李樂水就被一個老相識報個滿懷。李樂水見到這人喜出望外:“於大哥你怎麼來泉州看我,幾時來的?”
這個人正是海澄的百戶於一城,他大大咧咧猛拍著李樂水肩膀,開懷大笑:“樂水老弟,大哥不是來看你,而是來給你護駕,這回恐怕咱們又可以一塊出海了。”
李樂水詫異的望了望屋裏的人,廳上的陳第站起身來給他解釋說“此番前去東藩,事非小可。既要提防島上的土番,也要提防海上的倭寇海盜。因此,樂水你在海澄期間,老夫也拉下老臉,去了浯嶼水寨一趟,請老夫的故交沈有容沈寧海將軍幫忙。寧海將軍得知此番是為了救助災民,一口答應全力相助。他願意從水寨中派出十艘鳥船,二百名水卒,以巡海備倭的名義前往隨行。而於校尉得知樂水你同行後,就向沈將軍主動請纓同往,沈將軍便令他做領隊之人”。
這是意外之喜,李樂水也拍了拍了於一城:“有你這於校尉帶隊,我們就可以把心放到肚子裏去了。”
於一城嘴一撇,道:“我可是隨行,不是帶隊。沈將軍有言在先,此次巡海是以備倭為名,萬一有戰事,一切聽一齋老先生指揮,不可自作主張。”
李樂水聽到這話,忍不住的問道:“陳老先生不是讀書人嘛,怎麼也懂得帶兵打仗。”
這話一出口,在場的諸位中除了李樂水外,全都笑了。在一旁的古愚拍手說:“一齋先生當初可是投筆從戎,在俞大猷大帥帳下學兵法,並為其佐幕。曾因戰功升至至薊鎮遊擊將軍。後不滿小人克扣軍餉,憤而辭職。此乃當世豪傑,幾時可隻以書生論之。”
陳第撫須微微一笑:“我有一兄為名陳穀,年幼時家父曾評價我兄弟曰‘穀也狷,第也狂。狷者可畢業文場,狂者令如投筆故事’,於是我兄弟倆,哥哥學文,弟弟習武。未曾想這到了花甲之年,卻沉迷音韻小道,反讓人錯認為儒生了,見愧於家父啊。“
李樂水在旁邊暗自吃驚,原隻以為這位長臉方眼,垂須過胸的老人是個憂天憐民的大儒,沒曾想他竟然也是曾戎馬一生的將軍。心中對陳第敬重了幾分。
這時,黃明佐也圍了過來,他招呼大家坐下,然後說道:“一齋先生去浯嶼水寨搬兵的時候,我和古先生也沒有閑著,我們從泉州災民揀選出願赴東番墾荒的男丁,共三千三百四十二人,都是精壯男丁,且已經造冊。近日來我也聯絡海澄縣各處船主,一船載二百到三百人,運送這些人過海需十三艘海船。另外這些人的家當,糧食,農具種子等也需準備,頭緒眾多啊。具體事宜還是聽賬房程先生給大家說說。”
程子嘉從懷裏掏出了一個賬本,給大家算了筆帳:“這次移民,前後需用十三船次,除去我們自己和興號以及三位船主高義免收取船費外,還有九船次每船收銀子三百兩,共二千七百兩。對於免收船費的三位船主我們也各給一百兩作為辛苦銀,這就是三千兩。”
“三千五百人需要備半年的糧食,每月最低限度也要700石,半年需要4200石。日前泉州府縣受災,米多從湖廣,廣東等處運來,米價飛漲。加上腳價粳米每石一兩,粟米八錢,分半采買,供需銀子三千七百八十兩。”
“粗白棉布每匹三錢,需五百匹,一百五十兩;麻繩每斤兩分四厘,二千斤,四十八兩;鐵爐釘每根五厘,兩萬根,一百兩;鐵鍬每把五分,二千把,一百兩;鐵鋤每把一錢二分,二千把,二百四十兩;鐵斧每把三分,一千五百把,四十五兩;擔杖並鐵鉤每副一錢,三百副,三十兩。桐油每斤三分,三千斤,九十兩;這些共計七百九十五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