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東家撥了兩萬兩白銀,按照掌櫃吩咐,這款項專供給招募土兵和支付軍餉,誰也不敢動。安家費共用去了兩千五百兩。支了三個月軍餉共用去兩千五百兩。請的大明水寨教頭四十名,三月共支付了二百兩費用。吃穿用度等雜項用去了四千三百二十兩。尚餘一萬零四百八十兩。”
“其他諸如衙門、黃宅土木,風車水車爐膛造價,衙門仆役的工食錢等等都是帳上支出五千九百三十八兩。自全年秋八閩各地逃難入大員災民頗多,安置他們也花費了九千二百兩。自分家以來,除去用於土軍不能挪用的死錢外,帳上隻有八千六百三十兩的盈餘。”
賬麵上尚不到一萬兩,李樂水倒吸一口冷氣。現在隻有玻璃進項還算穩定,可又受困於原料純堿難以擴大生產規模。而如今大員的各項開支會越來越大,這八千多兩銀子不知能支撐多久。
得尋找新的進項才行,海貿?新船最快也要年中才能造好,錯過了季風,隻能等到明年才能返往歐洲。遠水解不了近渴。呂宋日本,一個是黃大小姐不願意去交易的地方,一個李旦在此不好與他直接競爭。開發新的工業品?可搞什麼好呢,肥皂香皂?大員野鹿成群,肥皂所用油脂倒是可以用鹿脂一試,可純堿呢,目前純堿連造玻璃尚且短缺啊。又是純堿——
李樂水想到這兒時,才突然發現身邊程林二人正眼巴巴的瞅著自己。他放下思緒,打起精神對二人說道:“還有什麼事情,需要告知我的?”
“掌櫃上次吩咐造的煉鋼爐已經完工,所需坩堝也已經造好。如今熟鐵業已經運來。何日開始開爐練鋼,還要掌櫃定奪。”
“噢”聽了這話,李樂水來了精神,”坩堝在何處,走,帶我去看看。”
林希宗帶著二人來到後院,後院空地上擺著一溜十多個坩堝。這坩堝按照李樂水的指示一半用石墨一半用粘土製成。形狀猶如葡萄酒桶,上下口較小,中間微微凸出,一米多高。
李樂水挨個檢查了這些坩堝後,對林希宗說:“咱們也不需要挑什麼黃道吉日了。就定在明日,便開始煉鋼。”
第二日一早,李樂水就和林希宗趕到了新建煉鋼場。這煉鋼場位於外五寨的刺桐寨,這寨名是陳第取的,源自泉州古稱。煉鋼場位於河邊,自然架了部水車為煉鋼爐鼓風。
熟鐵被切割成小塊裝入坩堝內,再加入適量的碳粉密封。煉鋼爐預熱後,放置裝滿料的坩堝。冶煉兩三個時辰後,待熟鐵完全融化後,用鐵棒攪拌。在半個時辰內溶液氣泡排出,雜質浮在表麵時便可起鍋。將溶液澆灌到模具中就得到鋼錠。這種鋼錠要是極速降溫會出現裂紋,隻能埋進碳沙中慢慢退火。
雖是初春咋寒的日子。站在煉鋼爐邊也被烤的大汗淋漓。李樂水顧不上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一粒粒的滾落,聚精會神的守在爐邊,直到炙熱刺眼的鋼水從坩堝中傾倒出來。
李樂水知道,所謂生鐵,熟鐵和鋼主要區別不過是鐵中的碳含量。生鐵含碳高,硬而脆。熟鐵相反,其含碳低,軟而韌。而鋼在兩者之間。所謂的坩堝煉鋼是往熟鐵中添加碳,由於是熔煉,碳的分布要優於鍛打滲碳的百煉鋼,品質自然也較優。此法的缺點就是成本高,產量小。每個坩堝隻能裝二十斤熟鐵,這個鋼場一天隻能練二三百斤鋼,並且隻適合煉一些高碳鋼。
即便有這些局限,李樂水還是決定先用此法煉鋼。目前大員機床所用的鋼材不是閩鋼就是粵鋼,價格昂貴。而且這些鋼不是滲碳鋼就是百煉鋼,品質無法保障。高碳鋼最適合就是做工具鋼,撇開機床不談,製造燧發槍的槍機的壓簧和打火鐮都需要可以鍛打的優質鋼,況且還有刺刀呢。在李樂水所知曉的煉鋼法中,坩堝鋼最易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