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命我等保護侯爺安全。”侍從麵露難色。

方臨淵毫不猶豫,抬手呐過了他手裏的刀。

“這個給我,就足夠了。”

他手下翻起一道淩厲的劍花,寒光一閃,長刀便被收入了鞘中。

凜冽的刀氣將幾個侍從都逼得一驚。

是了,如此高明厲害的功夫,萬軍叢中可殺數個來回的英雄,的確不需要他們的保護。

——

方臨淵與那宮女一路帶著太醫,到了賽罕戒備森嚴的宮裏。

有方臨淵在側,他們一路暢通無阻。

太醫很快入內為賽罕醫治,那宮女則對著方臨淵千恩萬謝,謝他的救命之恩。

方臨淵淡淡搖了搖頭:“我就等在這裏,你進去看看吧。”

那宮女飛快點頭。

臨近正午之時,那宮女送太醫出來了。

“如何?”方臨淵問道。

“娘娘的孩子保住了。”宮女臉上的神色很是興奮,說道。“娘娘想見見您。”

方臨淵隻覺如此不必。

但架不住那宮女懇切地再三請求,方臨淵還是跟著她入內看了一眼。

確隻是看一眼。

他遠遠站在臥房的門外,隔著寬大的寢宮與重重簾幔,遙遙地看向賽罕。

“找我有什麼事嗎?”方臨淵道。

賽罕費勁地從床榻上坐了起來,攀著簾幔,露出了一張雪白的麵孔。

“我是想親口謝謝你。”

看到她此時的情狀,方臨淵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上次看見賽罕還是在中秋家宴上,她意氣風發,眉目張揚,豔麗得像是草原上旺盛的野花。

可現在,她臉白得像一張紙,瘦得幾乎脫相。

唯獨腹部是隆起來的,像是撕裂枯槁樹木而萌生出的新芽。

“……舉手之勞罷了。”片刻,方臨淵緩緩說道。

賽罕卻搖了搖頭。

“今天之前,我是連安胎藥都不敢喝的。”她說。“我防著他,可我住的房子,穿的衣服,都是他給的。”

說著,她垂下眼去,看向她自己的肚子。

“他不想要這個小孩,我也不想要。”她目光漠然,片刻,閉了閉眼睛。

“可我聽人說,這樣大的孩子落胎下來,已經是人形。”她說。

“……我總不能殺死他。”

方臨淵不知再該如何安慰她了。

他畢竟與她不同,他的肚腹不會養出另外一條命來。親緣性命一事,總有複雜難言的生死與血脈纏繞著,他作為一個束手無策的旁觀者,無法說出什麼建議或寬慰。

不過,賽罕也沒強要他的答案。

她笑了笑,看向方臨淵。

“你也替我謝謝你妻子吧。”她說。“她是個厲害的女人。”

方臨淵頓了頓,繼而點頭:“好,我會轉達給他。你在這裏,此後也盡管放心,他不會對你做什麼。”

賽罕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歎了一聲。

“她以後要坐皇位,一定會很艱難吧。”她說。“甚至還要親自生出自己的繼承者才行。”

不過一句孕中多思的感歎,她自言自語的,都沒打算讓方臨淵聽入耳中。

卻不料聽見這話的方臨淵,卻是微微一怔。

他與趙璴……哪裏有什麼繼承人。

輕飄飄的一句感歎,卻令之前被濃烈的愛意遮掩忽略而去的難題,又一次穿過縹緲的雲霧,出現在了方臨淵的麵前。

鴻佑帝僅因子嗣單薄便生出這樣多的事端來,更何況膝下無法再有所出的他們。

他不必想便可知,無人承嗣的朝堂,該是怎樣的動蕩。

第111章

這天清晨, 文武百官恍若墜入了夢中,一夜之間,皇城上下竟全然變了一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