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怕什麼呀!”曹陽秋直笑。“如今那位,是您夫人。您將此事說與她聽,她還能不答應?”

方臨淵聞言,執著酒杯笑了起來。

“不是這樣講的。”他說。“私情與公事要分得開,否則豈不是拿社稷開玩笑?若此事當真可行,那便是要將大宣兵將的管製都變一番模樣的,若出了差錯,既對不起天地祖宗,也對不起生民百姓。”

曹陽秋卻已經醉得聽不懂他的話了。

“你就說,你要是去找你夫人,她答不答應?”他口齒不清,隻一個勁地問。

方臨淵被他問得笑了起來。

“他答應。”再開口,他染滿笑意的聲音都輕了下來。

“他什麼都會答應。”他笑,眼中映著杯中搖曳的酒液,讓他的目光都粼粼地明亮起來。

“他素來是待我很好的人。”他說。

“很好、很好的人。”

——

方臨淵回到雲台宮時,便見趙璴正坐在窗前的榻上,肩上披著大氅,手裏還拿著一卷公文。

不遠處的桌案上,折子堆得像是小山。

趙璴從前是沒這樣忙的。他從前每天到懷玉閣時,趙璴都是在讀書焚香。

看見方臨淵回來,吳興海躬身,無聲地退了出去。

“飲酒了?”趙璴一抬眼,已然嗅到了他身上的酒香。

方臨淵點了點頭,走過去往他身邊湊。

他剛才是喝得多些,出門又教冷風一吹,腦袋昏昏沉沉的。

直到進了房中來,氤氳一片的暖氣裏,繚繞著趙璴身上的桂花冷香。

他忍不住地靠上去。

趙璴見狀,輕輕笑了兩聲,側身給他讓出了位置來,又在他坐下的時候將他攬在懷中:“喝這樣多,是今天很開心?”

方臨淵點了點頭,又往趙璴桌上看:“怎麼還沒忙完呀?”

趙璴圈著他,一邊倒了茶來給他醒酒,一邊笑道:“沒剩什麼了,隻是還剩下一點需再推敲琢磨的。你幫我看看?”

說著,他將茶盞放在方臨淵手裏,又將手裏的文書推到了方臨淵麵前。

方臨淵垂眼,便見是幾份吏部出具的、將領調任的文書。

是兗州守將譚暨被處置之後,連帶著整個兗州的許多文臣武將都被處置過。文官尚且好說,但將帥缺位一則卻是至今還沒解決。

如今兗州的守將還在由副將暫代,如今年關已過,又有朝臣上書,請求趙璴盡快任命新的將領。

方臨淵不由得放下茶來,又朝後翻了幾張。

“吏部侍郎提議擢升代領的副將為主將。”趙璴說道。“又讓兵部挑了幾個人選,說請我在這裏頭挑出一個來。”

“那個副將我見過,雖說當時沒為譚暨做事,但總共也沒帶過兩回兵,想來忠厚有餘,但難當大任。”方臨淵翻過那個副將的文書,搖了搖頭。

趙璴:“嗯,那其他呢?”

再看過之後幾頁,便是醉得醺醺然的方臨淵,都不由得皺眉:“這幾人雖在兵部任職,但都是科舉出身的文官。兗州雖連年太平,但與草原各部和高麗接壤,邊關重鎮,這也太草率了。”

趙璴點頭。

“非為兵部草率,而是朝野上下,如今能用的武官隻有這些。”

方臨淵抬頭看向趙璴。

“也未必隻有他們。”他說道。

趙璴雙眼微微一閃,接著輕輕笑了起來:“想來我們所想到的,是同一個人。”

這人是誰,不言而喻。

如今整個上京城裏,戰功最為顯赫的,除了方臨淵,便隻有那位寡居的長公主。

“不過,長姐至今隻領過水師,不知是否能領陸上人馬。”趙璴道。“另外,兗州的空子補上了,之後再要肅清行伍,想必空子隻會更大。眼下我即便有心,也有些投鼠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