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就有些麻煩,上麵有些他留下的痕跡。
鬼沒有實體,那些他感受到的如潮水一般的存在,也不過是在感覺迭起時的虛幻填充,徒留一些如同雲被撕開融化後造成的深淺不一的痕跡。
林織的手臂撐在車門上,忽地問:“你能打掃幹淨嗎?”
他想了想,又笑著搖了搖頭,彎腰去拿濕巾。
鬼和妖不一樣,他們可以蒙蔽人的精神感知,比如說可以讓所有人都無視掉坐墊上的汙漬,但他們終究沒有辦法改變汙漬存在的客觀事實。
林織正擦拭著座椅上的痕跡,忽然聽到了01的聲音。
01:【宿主你醒醒!】
林織略有些困惑地抬眸,這才發現自己手上的濕巾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車墊被擦拭幹淨,用過的濕巾和紙巾被疊好放在一旁。
他若有所思地微微挑眉,不用他問01已經把剛剛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宿主你剛剛在擦椅子,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把濕巾放下,眼睛發直地愣著,然後那個濕巾就自己動起來了,擦了兩遍之後又用紙巾擦了兩遍。】
01當然知道是誰幹的,再度為主人上演“他真的,我哭死”的戲碼。
【主人擦的還挺幹淨的。】
01的聲音裏毫不掩飾驕傲之感,積極為自家主人邀功。
林織被01的描述逗笑了,想來他先前對鬼的描述還不夠完整。
多數情況下,鬼怪確實沒有辦法對客觀的物質世界造成影響,但當他們怨念過重或者說執念過深的時候,自然也可以移動物品。
比如搖搖欲墜的廣告牌、突然掉落的花盆、鬆動的井蓋以及自己動起來的濕巾。
多可愛啊。
林織手指輕輕轉動著車鑰匙朝前走,電梯轎廂清晰地倒映出他仍然帶著潮紅的眼尾,眼角眉梢帶著笑意,格外有風情。
回家後,林織照例給亡夫的牌位點了香,躺在浴缸裏泡澡。
溫熱的水流浸透著全身,熱意蒸騰間,讓人越發困倦。
冰冷的氣流,模糊的感知,在半困半醒間,好像有人站在了他的身邊。
林織的睫毛上下顫動,半眯著眼,皮膚被熏染成淡粉,唇瓣被水意浸透,越發顯得嫣紅。
林織在困意的昏沉中思緒有些遲鈍,有些疑惑地想連清不是在棺材裏躺著嗎,腦袋怎麼到這兒來了?
他抬起手觸碰,做好了摸空的準備,可卻碰到了冰冷柔軟的皮膚,死去的愛人的眼眸烏黑,執著地看著他,似乎想訴說什麼。
他頭顱之下的軀體並非空蕩,看起來完好無損,但也隻是看起來。
鬼死後的形態大多與他的死法有關,他們可以體麵的偽裝成人的形態,但人形總會因為死狀而有瑕疵。
連清的脖頸連接著軀幹的部分有著明顯的一圈紅痕,像是被看不見的線縫合了。
林織的手下滑,摸著他的喉結,繼續往下,觸碰著他喉結下方鎖骨上方的傷口。
“疼不疼?”
他的聲音很低,喉嚨裏像被塞了一團棉花。
連清微怔,搖了搖頭。
他看起來有些淡漠的神色柔化,隻是眼眸依舊泛著不似活人的冰冷,僵硬無神,皮膚在燈光下白的發青。
林織的手掌輕輕地摸著他失去彈性的肌膚,像是沒有意識到他的異常,又或者說全然不在意。
他還想說些什麼,卻感覺到身下的水似乎變成了漩渦,帶著將他下拉的吸力,讓他猛地坐起。
浴室上次維修過的燈泡毫無異常,將室內照的亮堂堂。
林織扶住浴缸的邊緣坐穩,擦去了麵上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