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裂土封遼(3)(2 / 3)

“弟弟不要安慰孤了,時候不多了,孤自己清楚。”朱標的臉上突然閃露出一絲痛苦神色。

“殿下……”朱植剛要說什麼,又被朱標擺手打斷了。

“今日此間隻有你我兄弟倆,沒有君臣。……還記得你第一次騎馬嗎?那時候你才8歲,為兄正在學禦,你纏著要去,但一上馬就給掀了個大跟頭。可把為兄嚇著了,誰知道你竟然哼都沒哼一聲,又再上馬,終於馴服了它。由那次開始,為兄就很喜歡你。這些事你還記得嗎。”朱標微笑著,仿佛陷入了昔日美好的回憶中。

這都哪跟哪啊?但嘴上還得應著:“弟弟記得。”

“那時候兄弟裏武藝最好的是你四哥,他可是孩子頭,就你不服他。可韓娘娘就你一個兒子,沒人幫你,每次被老四打了,就跑到為兄這哭,嗬嗬,你還說,總有一天會把老四摔倒。現在弟弟高了,壯了,武藝又好了,可老四之國了……”朱標拉這些家常,到底是什麼用意。

朱植不住點頭,現編點詞吧:“是,哥哥每次都護著弟弟。”

“那時候多好啊,雖然兄弟間也有打鬧,可轉眼就好了。現在大家都大了,之間的情分也淡了……”說到這,朱標氣有些喘,眼裏竟然流出幾滴眼淚。

朱植也被感染了,想起自己從小也隻有一個哥哥,現在自己一聲不響地來到這個朝代,哥哥一定得急死,心中酸楚,不禁也跟著擠出幾滴眼淚。

休息片刻,朱標又道:“知道為什麼兄弟裏,為兄最喜歡你嗎?”朱植搖搖頭,“那是因為你性格最堅強,最俠義。小馬王父兄都獲罪,人們惟恐避之不及,隻有你這個王爺還對他是不離不棄。還不是因為小時候,他為你擋了刺客那一劍,知恩不忘,這就是對朋友的義。”

朱植心裏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跟小馬王好了,敢情還有這麼一段故事,他連忙想岔開話題:“哥哥多休息,別說這麼多,等哥哥好了,咱們哥倆還去跑馬。”

“不可能了,為兄的知道自己躲不過了。”朱標眼神異常黯淡,顯然是一種人本能對生命的留戀,“但有些話為兄想要跟弟弟交代,弟弟可知道為兄最不放心的是什麼?”

什麼?你最不放心什麼我怎麼知道,唉,對了,他要死了,難道……“可是侄兒?”朱植試探著回問。

朱標輕輕地點了點頭,好象放心了許多,接著道:“孤走了之後,你那苦命的侄兒要靠弟弟扶持啊。”

朱植被這話說得有些毛骨悚然,拜托我來到這個世界才不到兩天時間,請不要說這麼嚴重的話題好不好,但他嘴裏應著:“快別這麼說,哥哥春秋正盛,如此小疾,不日能好。再說上還有父皇為侄兒撐腰,哥哥無須擔心。”

朱標閉著眼睛道:“父皇那也……”說著就斷了,顯然有什麼顧慮。朱植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兩兄弟就這麼沉默了片刻。

朱標鄭重道:“如果父皇問你儲君之事,弟弟該如何回答?”

我靠,這可是隨時可以掉腦袋的大事,怎麼可能問到我,朱植心亂如麻地想著,突然急中生智想起史書裏的一句話,回道:“這種事,本輪不到弟弟多嘴,如若父皇真如此詢問,弟弟隻能回答:易儲之法一世之安,嫡長之法萬世之道。”

朱標聽到此話,突然睜開眼睛道:“弟弟如此說,為兄就放心了,其實京內之事為兄已經安排妥當,隻是外事為兄還不放心。弟弟可知道為什麼要封你為遼王嗎?”

朱植一時語塞,搖頭不知。

“允炆的脾性你也是知道的,柔弱,好文,耳根子軟,遇事猶豫,如果生在尋常百姓家,吟詩作畫,也能當個治世富家翁;可誰讓他生在帝王家,許多事幹不了也得幹。”朱標的語氣十分無奈, “老四的事,你也早有耳聞了吧,孤看他雄才大略,手中又有雄兵十萬,定非甘心池中之物。父皇現在越來越倚重他守衛北疆,對他諸多不法之事隻能睜眼閉眼。孤要在還震得住他,可日後僅僅靠你侄兒,就力有不逮了。”

說了這麼多朱標有些氣喘,朱植連忙奉上茶碗,朱標喝了口水續道,“所以為弟請了遼王,遼東地利重要,正好虎視燕地腹背,遼東兵馬強壯,正好為你所有。你就是老四背後的一把寶劍,百年之後,老四如有動作,還要靠弟弟自遼東製其腹背。為兄請你看在你我兄弟多年情分上,到時候一定要幫幫允炆。”

朱植聽到這終於明白朱標要說什麼了,別以為這個太子是個柔弱的主,可他心裏跟明鏡似的,對著一切都看得明白。太子身子明顯緩不過來了,朱元璋年齡也大,一旦日後朱允炆即位,主少叔壯是一個無法逃避的問題,而諸王中就數燕王實力最強……古人看政治問題還是很有一套的。

看來自己的前身跟太子有著很深的交情,所以朱標才要找他來托孤。想到著,朱植連忙滾案落地,跪著道:“皇兄,如此重擔弟弟如何能擔?”

“不要說這些話,難道為兄到了這時還聽不到弟弟說句實話嗎?兄弟多人中,晉王、秦王皆鼠輩爾,雖有野心,然才有不逮,都不是為兄擔心的人。知兵者無非老四,你和老十七而已,朝堂之上勳舊日少,除了你和老十七,已經找不出老四的對手。而老十七自幼獨來獨往,與誰都不善,日後有無異心還是兩說。你侄兒不靠你還能靠誰?你嶽父郭英也是為數不多從龍起兵的舊將,你和他都是孤放心的人,日後一個在外一個在內,可保我兒平安。”朱標邊說邊強撐著挺起身子,雙眼緊盯著朱植,等著他的回答。

說到這,看來無論如何都要表示表示了,朱植揉揉眼睛,帶著點哭聲道:“哥哥,從小我就沒有親兄弟,隻有哥哥待我如同母所出,這份恩情縱然粉身碎骨都不能報答。日後之事還請哥哥放心,弟定當鞠躬盡瘁保允炆江山。”

聽朱植這麼說,朱標仿佛放了心,身子緩緩躺下來道:“有弟弟這句話,也不枉哥哥疼你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