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敗兵叫嚷著就要離去,突然吊橋吱呀一聲,跟著吊橋緩緩而下,又是一聲“吱呀”城門緩緩打開。
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耿獻還是決定讓城下敗兵進城,畢竟在他看來,如果灤州沒被攻下,燕軍再大膽子也不敢繞過灤州、永平、撫寧等地直奔山海關。而且自己膽小畏敵,一旦被參一本到兵部,這個罪責如何擔待?想來想去,這幾百人也鬧不出花樣來。
城下敗兵一陣歡呼,踏過吊橋跑步進城。看著城下魚貫而入的敗兵,耿獻心頭縈繞著一種不祥的預感,灤州失了,離山海關更近了。
耿獻心事重重地返身,準備回府,突然腦後一聲呐喊:“殺!”耿獻嚇得震了一下,怎麼回事?等他回過頭來,隻見城下突然無數火光閃爍,殺聲震天,城上的兵將亂作一團,“將軍,燕,燕軍……”
……
“啪!”朱植把軍報一把拍在桌子上,喃喃自語:“嘿嘿,輕敵了,輕敵了。”
一旁的鐵鉉臉色凝重,拿起軍報又看了一遍道:“殿下,都是卑職的過錯,沒有想到,燕軍竟然如此神速;也沒想到耿獻竟然如此輕易就被朱能賺下城池。請殿下責罰。”
朱植擺擺手道:“這不是你的過錯,我們都輕敵了,沒有想到朱能的動作會那麼快。”
的確,在朱植的印象中,山海關從始至終都在朝廷的掌握之中,所以雖然做出了反應,但也沒有很著急派軍去接防。現在曆史居然已經發生了變化,朱能奪取灤州之後,連續跳過永平、撫寧,趁著月黑風高借敗兵之計,殺入山海關,耿獻被擒。
如此一來,山海關落入朱棣手中,遼東門戶洞開,從山海關東進,從寧遠前衛所、寧遠中右所,直到寧遠衛,一路上無險可守,是攻是守全憑燕軍掌握,戰略主動權已經落旁人之手。這個戰略格局對於朱植十分不利,特別是對他心中逐漸形成的戰略破壞很大。
朱植皺著眉頭,在書房中踱著步。鐵鉉緊張地看著地圖,楊榮端著茶碗一遍一遍用蓋子捋著茶葉,時間好像一下子停止下來。
朱植道:“寧遠衛到哪裏了?”
鐵鉉回道:“剛到廣寧中後所紮營,離山海關一百二十裏。”
朱植道:“是否已經讓他們停下來?”
鐵鉉回道:“今日早上接到盧博的稟報,寧遠衛得知山海關失陷的消息,已經停了下來。正在駐地構築營寨。”
朱植點點頭,這個盧博還是不錯的,雖然行動慢了點,但遭遇事變之後應對還是十分冷靜。他道:“山海關是聯通燕地和遼東的咽喉,此時失去了,對整個局麵影響太大,二位有什麼看法?”
鐵鉉一直把山海關的丟失當成自己的過失,此時立刻將腦海裏早已經想了半天的方案拋了出來:“殿下,山海關兵家必爭之地,毫無疑問,遼東軍必定要爭。此時雖然失了先機,但並不算很糟糕。朱能這招雖然冒險成功,但後患無窮,首先關內還有永平、昌黎未下,後方不穩,這正是機會。根據斥候情報,朱能部總兵力不過兩萬,監視後方需要一萬,襲占山海關最多一萬兵馬。
卑職計劃用定遼右衛、寧遠衛牽製山海關正麵。等到三萬衛到達之後,加上定遼中衛、廣寧左衛三支騎兵繞過山海關,從喜風入,直插開平。聯合永平昌黎等地忠於朝廷的部隊,將朱能部割斷在山海關,聚而殲之!”說實話,鐵鉉的計劃的確很大氣,一舉可以平定北平東路,而不是僅僅圍繞一個山海關做文章。
朱植心中盤算著他提到的兵力,定遼右衛、寧遠衛一萬五千人,定遼中衛、廣寧左衛、三萬衛一萬六千人。三萬對兩萬,不夠,遠遠不夠,誰知道朱棣會不會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朱植道:“鼎石的計劃很大氣,隻是我覺得兵力有些欠缺,三萬對兩萬沒有足夠把握。而且永平昌黎,誰知道可以支持多久。一旦關內這些據點失陷,以我一萬多人馬恐怕更加危險。”
鐵鉉道:“殿下,南下的都是騎兵,機動力強,即使進入燕軍腹地也不怕被追上,大不了撤回來就好。如果覺得兵力不夠,還可以征調更多的女真騎兵助戰。這個計劃如果實現可以一舉平定北平東路,卑職覺得這個險值得一冒。殿下三思啊!”
這個鐵鉉就是這樣,認準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朱植抿著嘴不說話,其實他的內心又何嚐不想打一場漂亮仗,滅一滅朱棣的威風。自從第一次見麵之後,在朱植心中就埋藏著一種深深的忌憚,對於這個曆史上聞名遐爾的名帝,朱植總是有些懼怕。直到在遼東發展了自己的力量之後,朱植才有些信心。草原之戰時,又被朱棣黑了一道,差點連命都丟了,內心如何能忘記這道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