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驚懼歸驚懼,絕望倒真不至於,再怎麼說陷入慌亂失去理智的亞特蘭特子爵有一點沒說錯,這裏到底是帝都,到底是皇帝陛下的腳下,沒有任何一個人,也沒有任何一個家族能夠淩駕於波旁的頭上肆無忌憚。
他們這樣想,理論上確實沒錯,但他們忘記了,命運女神那個婊子最喜歡做的事情偏偏就是用現實去狠狠抽理論一個響亮耳光。
重甲騎士團距離他們不足百米。
應該停下了,起碼應該放緩衝鋒的腳步了——他們這樣想。
重甲騎士團距離他們不足五十米。
再不停下就來不及了——他們惶恐,開始失去‘想’的能力。
已經不足三十米,卻依然保持高速衝鋒。
——他們終於再沒有任何思維能力,這個時候他們唯一還記得的就是跑就是逃,狼狽慌張,跟優雅尊貴體麵哪裏還能扯上半點關係?
轟然碰撞。
血肉橫飛。
就在貴族老爺們尖叫逃竄,甚至擁有勇氣責罵克拉克打開他緊閉的府邸大門,以備藏身之時,氣勢格外喧囂,也濺起無數塵土的重甲騎士團浩浩蕩蕩便與街道盡頭的斯坦福騎士絞殺成了一團,並且也完全是以壓倒性的碾壓之勢絞殺,沒有一個人能夠稍微拖延這支騎士團哪怕一分的腳步,也完全沒遇到任何實質性的阻撓,咆哮中,踏過一路鮮血與血肉之軀,黑甲騎士團穩定而殘酷的勻速衝鋒,格外血腥也格外殘忍,將整個斯坦福區都埋葬在了鮮血之下。
這便是真正的血洗斯坦福了吧。
如果說老弗農一手製造的看不見的殺戮讓人窒息,那麼眼下這一幕地獄場景便真的讓人哀嚎絕望。
慘叫聲,嚎叫聲,頓時成為斯坦福區唯一的主旋律。
而就在這幅血肉模糊的畫麵裏,跟倉皇尖叫逃竄的其他貴族們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克拉克伯爵依然陰沉站在那裏,沒有躲避,也沒有逃竄,隻是看著黑甲騎士團在斯坦福騎士中肆虐前行,他的臉色更加陰沉,他的眼睛也眯的更緊,深深掩飾著他的驚駭也深深掩飾著他的憤怒與仇恨。
他確實同樣沒能料到君士坦丁的騎士居然敢在這裏以這樣霸道凶殘的方式直接衝鋒,也確實沒料到哪怕斯坦福幾乎所有的貴族都在這裏,君士坦丁的騎士依然膽敢如此令人發指的肆無忌憚,但他肯定知道,既然這一切都已經發生,那這件事情就再不可能隻是來自荒原的那個孩子,與他們這群貴族繼承人之間的遊戲了,甚至透過表麵看實質,能帶著克拉克崛起,也肯定不會愚蠢的克拉克伯爵還嗅到了陰謀的味道——否則這個敢帶著君士坦丁重甲騎士團悍然血洗斯坦福的那個人難道真的是瘋子,是白癡?
他一動未動。
還好重甲騎士團也到底保持著最後的理智,一路踏著鮮血碾壓過街道左邊的斯坦福騎士後,重甲騎士團最終在距離克拉克伯爵隻剩下不足10米的位置停下腳步,緊接著,沒人指揮,但他們顯然是事先便得到了命令,第一時間停下腳步,便也第一時間分散成兩列,僅在街道中央留下一條足夠戰馬通過的道路,一陣清脆的馬蹄聲很快響起,並且伴隨馬蹄陣陣,驚魂未定的貴族們很快便就看到一個穿著淡紫色女獵裝的少女飛馳而來。
當然認識。
君士坦丁的第六順位繼承人誰能不認識?
這個時候帶著君士坦丁重甲騎士團出現在這裏的除了君士坦丁的第六順位繼承人索菲婭,又還能有誰?
馬蹄急促,戰馬上的少女神情同樣焦急而急促,像是完全沒看到重甲騎士團所造成的鮮血淋漓,她出現在克拉克伯爵的身前,也出現在斯坦福貴族們的身前,幾乎沒看一眼神情格外難看與複雜的貴族們,她一眼便就看到了站在場中的老人與少女。
那是伊麗莎白,由於弓箭騎士們的利箭都指向門樓,老弗農便在箭矢橫飛時帶著他的小姐落到了地麵,同時,也順腳踢飛了幾具地上的屍體當成了臨時的箭盾,所以可以說,盡管箭矢密集,但伊麗莎白也真的毫發無傷。
再沒有了焦急與著急的索菲婭跳下戰馬,直接走到伊麗莎白身前,完全沒給愕然中的伊麗莎白反應的機會,她張臂便就抱住了伊麗莎白。
她長長鬆了口氣,在伊麗莎白耳邊道:“感謝主,還好你沒有事情,否則我永遠都沒辦法原諒我自己。”
然後她推開伊麗莎白,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明顯就是在確定她是不是真的完全沒有事情。
可能是因為她的緊張,伊麗莎白竟然微笑了起來,眼睛猶如月牙兒格外璀璨。
索菲婭愣了愣,但很快也無視周圍的鮮血與許多敵人,同樣笑了起來,也同樣明媚璀璨。
在沒有奧古斯都的世界,她們用屬於她們的方式依舊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