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會使人恐懼,但也能激起憤怒。
宴會廳裏再沒有任何聲音了,站在沃夫男爵的屍體前,奧古斯都完全沒有理會腳下的一地狼藉,他將手中長劍擦拭完畢,便緩緩收回了長劍,這個過程中,周圍眾多的貴族領主們望著地上鮮血,下意識將頭顱垂的更深,但也有幾位領主悄然握緊了拳頭,努力抬頭狠狠盯著奧古斯都,並沒有掩飾他們眼中的仇恨與憤怒——這當然不完全是因為他們與沃夫男爵有什麼交情,隻是奧古斯都血腥的手段讓他們恐懼,恐懼便讓他們很難遏製他們的憤怒。
“一個帝國皇室冊封的貴族就這樣被你割斷了喉嚨?哪怕是從前的索倫也會進行起碼的審判!”
終於,一位臉色鐵青的年邁貴族勇敢的發出了他蒼老的聲音,他站在奧古斯都身後,握著手杖的手青筋畢露,十分穩定。
奧古斯都沒有第一時間回頭。
隻是長劍收回劍鞘的動作突然停止,他握著依然有半截裸露在外的長劍緩緩轉身,迎上老人滿是皺紋的臉孔,他嘲弄道:“帝國皇室冊封的貴族?你好像忘了,這裏是被帝國遺棄的荒原,帝國皇室連荒原都看不到,你還指望他能看到你們?”
老人的臉色更難看了,但可能是由於他身後另一位貴族的提醒,也可能是奧古斯都刻意露出的半截長劍給他帶來他無法承受的壓力,他的嘴唇哆嗦著,握著手杖的手也隱隱顫抖,卻最終還是沒能說出話來。
奧古斯都環視周圍。
迎著神情都是相當複雜的貴族們,他將長劍徹底放回劍鞘,認真道:“今年荒原將會迎來新成員,也就是‘帝國劊子手’道格拉斯家族,相信諸位都已經知道,他來荒原是與我敵人一起來向阿爾弗雷德複仇的,這種情況下,我希望諸位都能好好想一想,在接下來阿爾弗雷德與道格拉斯之間的戰爭中,你們應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想明白了,阿爾弗雷德的大門會向諸位永遠敞開;想不明白的——不好意思,我隻能送你們下地獄去想明白。”
貴族們麵麵相覷。
這樣逼迫他們站隊是不是太跋扈了?
但奧古斯都還是沒理會他們,他重新走向門口唐納德老伯爵,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又道:“對了,至於那位大人剛才提到的審判,很遺憾,我不是索倫,我不會審判,對於我的敵人,我也從來沒有讓他死的瞑目的習慣。”
……
宴會廳裏不出意外又是一陣沉寂。
但這種沉寂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因為就在眾人或憎恨、或畏懼的揣測著那個年輕的阿爾弗雷德伯爵時,從宴會廳的側門外悄然走進一個年輕男人,他的年齡約莫和奧古斯都相當,一頭璀璨金發紮成單馬尾束在腦後,臉龐英俊,尤其是側臉上的那道狹長傷疤,更是讓他獨具魅力,陰暗而冷酷。
他一路前行,沒有理會旁人看到他流露的各種複雜神情,他徑自走到那一地的狼藉前,沉默看著腳下的屍體與鮮血,既沒有說話,也沒有太多情緒。
有幾個月沒見了。
比起從前的陽光正義,這時的阿忒拉斯顯然更厚重也更成熟,這是他的城堡,按理說,奧古斯都在他的城堡殺死他的客人,無論如何都是對他最大的侮辱,他也完全有理由憤怒,有理由質問,可他什麼都沒有做,就那樣安靜站著,沒有人能夠真正看清他的內心,以及他到底在想什麼。
他從小就相信,要想很好的控製一切,就必須很好的控製自己。
他沉默很久,突兀開口,口吻平靜而沉重:“好久不見,不知道這段時間你過的好不好,但我過的很不好,沒回到城堡的時候,我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夢到那頭老獅子憤怒的讓我振作,不能休息,不管怎樣都要奪回索倫的一切,為他複仇;可後來,我回到了城堡,弗朗西斯也基本上完蛋了,卻依然是每天晚上還會噩夢連連,那頭老獅子好像就一直在我耳邊不停的重複著索倫曾經的強大,曾經的榮光。”
“壓力,幾乎讓我崩潰。”
“奧古斯都,不知道我這樣說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可是,你為什麼非得殺死他呢?為什麼非得在我的城堡割斷他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