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縣是千年古縣,麵積不大,人口也不多,經濟普通,過去十八年,許瞳對這裏僅有的印象就是這有一座古塔,某年下大雪時他們一家曾回來過年,那座塔佇立在霜雪中,很是漂亮。此外,大概就是老家的親戚很熱情,路上的小狗很可愛。
許瞳並不討厭這裏,童年時有些記憶還是和藹可親的,甚至還想過以後再來這裏玩。
但,不是現在。
不是又憤怒又委屈又不解,坐了一夜火車後連頭發絲兒都帶著車廂味道的現在。
許瞳沒有鑰匙,伸手,重重地拍了拍那扇厚重的綠色大鐵門。鐵門很舊,上麵不知哪年貼的紅色門神破破爛爛已經褪色。
見沒人應,許瞳更加使勁,將門拍得震天響。
“來了來了。”
內裏傳來哥哥許瞬的聲音。
門打開,發出嘎吱一聲。
許瞬上下看了看她,聲音還帶著困意:“媽媽說你八點才到。”
“我不想在火車站等天亮。”
許瞳抬頭望向哥哥。
許瞬比她大七歲,已經大學畢業三年,畢業時簽了一家大廠做程序員。兄妹倆年齡差距略大,關係不是特別親近,所以許瞳也不知道哥哥是什麼時候辭職、回到這裏的。
“行吧,我去給你買點早餐,你隨便吃點,先休息休息。”
許瞬看上去一切都好,神色很平靜。
“許瞬!”
“我知道你想問我什麼,但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多少,你確定現在要對我發脾氣嗎?”
許瞬是學理科的,但身上透著理工男少有的纖細,寬容地問。
許瞳深吸了一口氣,將火氣壓了回去。她真的很累,幾乎一夜未睡,也沒吃過什麼像樣的東西,又連續坐交通工具趕了幾個地方。
許瞬將她安置好,告訴她一樓主臥的衛生間可以洗澡,便關好大門離去。
四十分鍾後,許瞳洗完澡,換上行李箱裏裝的幹淨衣裳,坐在主臥的茶幾旁邊,感覺稍好一些。
許瞬給她帶來了兩籠熱氣騰騰的豬肉小籠包和小米粥。
許瞳毫不客氣地吃了一籠半,用勺子慢慢攪著粥。
“媽電話裏跟你說了吧,她現在在外地,不在這裏。”
許瞳點頭,電話裏她就知曉了。
“還有一件事,媽讓我跟你說,明天早上八點駕校報名,你記得去。”
“什麼?”許瞳莫名其妙,腦筋一時轉不過來。
“A市咱們的房子賣掉了,不是置換房產,也不是暫時賣了資金周轉一下再買,就是賣掉了,從今天開始,咱們就住在這裏,你寒暑假就回到這裏,以後這就是咱們的家。”
許瞬說完像是怕許瞳會爆發,但是等了十多秒,許瞳仍舊是慢吞吞地喝粥。
“所以以前的計劃還是要照常進行,高三的時候你不想學車,現在大一的這個暑假你必須要學起來,爭取這兩個月考下來拿證,錢——媽媽已經給你付過了,加油。”
許瞬見她吃得也差不多,低頭收拾桌子。
“我不想去。”
許瞬毫不意外她這麼說,繼續擦桌子,“可以,但如果你再想學車,就要自己出錢了。”
“樓上你的房間我已經給你打掃出來了,我暫時住在樓下,有事下來找我。”
“哥哥。”許瞳拿紙巾擦淨嘴唇,“我們家到底欠了多少錢?把房子賣了,還清了麼。”
*
許瞳收拾好行李,許瞬幫她把行李箱拎到二樓。
老房子就這點好,家裏很大,還帶個院子,樓上樓下兩層樓,二樓還有小客廳,帶三間臥室,大陽台,陽台外麵還有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