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手指頭緩慢地在冰涼光滑的耳機罩上摩挲著,眼神裏滿是戾氣。
薑雪聲把腦袋上的發繩扯下來,一頭長發披散在肩上,她摸了摸肩膀上的發絲,迎著微風,看向賀卓:“彼此彼此。”
兩個人話不投機,薑雪聲退後兩步,手搭在門框上,身體微微向後傾斜,對著射擊室內臉色蒼白如紙的二人,輕聲說道:“這周四我還有一節射擊課,靶子不太中用的話可怎麼辦呢?”
窗外的夕陽徹底被旁邊的教學樓遮住,薑雪聲潔白的臉頰在黑沉的室內更加顯眼,她歎了口氣,對麵的人坐在冰涼的地上,渾身顫唞。
她詠歎調一樣深沉華麗的聲音在對方耳邊響起:“你們會幫我找到更合用的靶子的吧。”
薑雪聲指著那個曾經向裴妙妙潑水的女生,說:“下次你可以不用來了,幹得不錯,也教教你旁邊那個。”
從射擊室的教室望過去,薑雪聲的身影徹底消失後,陳美寶才猛地吸了口氣,像溺水的人剛浮上水麵,她大口大口地拚命呼吸著。
旁邊的女生已經站起來,她拽著對方的衣服,對她怒目而視:“行啊,找替死鬼是吧?”
對方臉上汗津津的,兩邊臉頰上的頭發打著縷黏在一起,除了後怕,臉上充滿劫後餘生的慶幸。
在陳美寶的瞪視中,她古怪一笑:“下一個的標準,你不想聽嗎。”
陳美寶想了好一會兒,鬆開她的衣服:“說吧,仔細說說。”
……
天色越來越暗,陳美寶收拾好一切,背著書包離開教學樓的時候,路燈已經亮了。
她手上的帆布袋裏裝著那堆沒送出去的垃圾。
那封道歉信被撕成碎屑扔進廢紙簍裏。
外套口袋裏的手機一直在震動,司機接連發了好幾條消息過來,詢問她是不是有什麼突發狀況。
損友的打來的未接電話也攢了一堆,陳美寶一概沒有理會。
路兩邊全都是高大的樹木,影子張牙舞爪地在地上連成一片,空中是正拍打著翅膀準備歸巢的鳥,陳美寶看著翠綠樹蔭上點綴著盛開的潔白小花,那是製服袖子上繡著的啟光校花。
小小一朵,沒有什麼味道,但四季不敗。
這是數百年前曜國的大貴族們從國外引進的稀有品種,對環境要求苛刻。
到現在為止隻在啟光成片存在。
陳美寶入學時和損友熱衷於給這片林木拍照,然後發到IM上。
啟光是傳說中的貴族學院。
除了走正常通道入學的普通學生,還有擇優錄取的關懷生。
陳美寶初中時上的是她居住地區內最好的公立學校,成績不錯,同時是家世優越的天之驕女。
進了啟光才發現,自己隻是一眾普通有錢人中的其中一個。
啟光內部階級分明,而薑雪聲他們是毫無疑問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
最底層的自然是那些關懷生,沒有家世、背景、人脈,憑著特長和優異的成績考入啟光,想以此為跳板考入更好的學校,獲得更多的資源。
他們和陳美寶這種人中間有一條線,誰也不會越過去。
誰都可以踩一腳,沒人會主動搭理他們,有些普通學生會在被關懷生冒犯到後,羞辱他們取樂。
這種冒犯很難界定,有些人覺得和他們呼吸同一片空氣是冒犯,離得太近也是一種冒犯。
陳美寶觀看過不少次這種樂子戲,她覺得非常有趣。
這是在公立初中沒見過的戲碼,那裏的同學們家境再差,也是醫生、檢察官、律師還有公職人員的後代。
學生之間的相互欺壓,像暗流一樣在平靜的表麵之下湧動。
在啟光,連遮掩都不需要,一切都是這麼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