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嗎?”程灼在她關門前問。
奶奶看著他,滿是皺紋的臉上帶著茫然。
“刷牙,洗臉。”程灼都不指望能洗澡了,連比帶劃地說,“不洗漱嗎?”
“啊……”奶奶恍然,好像是聽懂了,拉著他來到屋外。
他這才發現廚房外放著個到他胸口的大缸,奶奶移開上麵的木蓋子,從旁邊地上抓了個紅色塑料盆給他,做了個舀水的動作。
程灼:“……”
這就是程光宗給他準備的“清醒清醒”。
他現在是挺清醒的,緊接著就是憤怒。這憤怒不是衝著環境,不是衝著奶奶,而是他那位牛逼哄哄的親爹——程光宗能不知道這裏連自來水都沒有?他就是故意的!
奶奶不用自來水可能是習慣了,可程灼,他這十幾年的人生裏,何時體會過用水還需要從水缸裏舀的滋味???
難怪姑姑她們要問他,去不去鎮上住。
鎮上至少應該有自來水吧?
“我去拿牙刷……”程灼壓了壓火氣,跟奶奶說,“你晚點關門。”
奶奶問了聲,好像沒聽清楚。
“我說,晚一點關門。”程灼放慢語速,“等我洗完再關。”
奶奶是能聽懂普通話的,但是得說慢一些。
跟她說定了,程灼才上樓。他那兩個大箱子就躺在地上,他既沒全程看著那女人整理,到這裏以後也沒打開過,想拿牙刷還要找。
先開第一個,嘩啦啦掉出來一堆書。
程灼:“……”什麼玩意兒。
他在第二個箱子裏找到了自己的牙刷和毛巾,那女人給他塞了支他平時用的牙膏,但是沒把牙杯給他,估計是故意的。
真是不知道該不該感謝那女人替自己裝了電動牙刷的充電器。
程灼這會兒既沒有心思整理行李,也不想計較,把牙膏擠好帶著牙刷毛巾下了樓。
那個舀水用的紅盆很舊,不過借著屋裏透出來的燈光看還算幹淨。
他不知道漱口的髒水要往哪兒吐,看來看去,又進屋問了次奶奶。
奶奶走出來給他指了指附近的溝。
程灼:“……”
他覺得他繃了一天的鎮定今晚都要破功。
但是人在困境麵前的潛力是無限的。
沒地方掛毛巾,他就把毛巾搭在肩膀上,撩起袖子用紅盆舀了點水出來,用手捧著漱口,勉勉強強把牙刷完了。
洗臉倒是簡單,就是初春的夜晚天冷水也冷,等他好不容易洗漱完,飯後那點叫人昏昏欲睡的疲憊都沒了。
這下可真的是“清醒”。
濕了的毛巾沒地方掛,他轉了一圈也找不到能掛的地方,實在不想再跟奶奶比劃,幹脆拿上了樓。
睡覺的時候,那樓梯是要收起來的,就成了二樓的地板,二樓因此隻剩下他一個人。
他把毛巾搭在木頭椅背上,牙刷擱在桌子邊緣,濕掉的那頭懸空。隨後,借著屋裏昏暗的燈光,開始整理行李。
剛剛掉出來的書原來是各種課本還有他根本沒動過的教輔,在家的時候是放在一起的。那個女人可能根本就沒檢查哪些需要哪些不需要,語文的《五三》沒帶,夾了兩本根本考不到的選修課本,其他科目也是零零散散。
盡管程灼不需要,但他還是感覺到了一絲可笑。
難怪這個箱子特別重。
這邊是半箱衣服半箱書,另一個箱子就是半箱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具。衣服根本不是按四季帶的,鞋也沒有多的。
隻有他腳上穿著的這雙。
衣服倒是不急,至少最近還算有得穿,不過程灼想了半天,還是覺得明天一早自己應該出去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