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發呆。

他這兩天都醒得早,跟以往的生活習慣截然不同,也許是因為窗外傳來的那種村裏才有的喧鬧聲讓他感覺陌生。

不過今天和昨天不一樣,昨晚他累了,睡得挺好,這會兒挺精神的,就是不太想動。

程少爺不想動的時候,天王老子過來他也還是躺著,反正他也不像村裏人醒來就要起床幹活。

樓下有人在打招呼,有人在興奮地說著什麼,程灼沒聽懂,但他在努力聽。

昨天的事他想了很久,楊槐和他的家鄉江城是很不一樣的,從兜裏掏出一千塊錢,在江城絕不是一件會惹人眼紅甚至遭人當街搶劫的事,但在這裏就會。

經曆過昨天,這樣的差別更清晰。

程灼遇見事從不會軟化自己的態度,可他不笨。

比起和程光宗低頭,他寧可向楊槐低頭。

既然決定在這裏住下去,適應這裏的習慣是必然的。

方言也……不說學,至少得留心聽,常用的話也許多聽幾次就聽懂了。

這時,從窗外飄進來飯菜的香氣,他的肚子忽然叫了一聲。

昨天的早飯他沒吃,這會兒才起來,既然奶奶早上會起來做早飯,理論上應該有他那份。

這種感覺……還挺奇妙。

在家的時候,早飯他有時候去學校食堂吃,有時候叫外賣,但大多數時間是不吃的。程淵今年9歲,上小學,去學校的時間比他晚,那個女人就也跟著程淵起床的時間做早飯,完事還要在程光宗那裏說“我做了小灼那份的,但他沒吃就走了”。

想起這事程灼皺了下臉。

可真是惡心他媽給惡心開門,惡心到家了。

反倒是來了這裏,他確定能有一份早飯是屬於他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得慣。

程灼揉了揉臉,翻身起床。

他換了身衣服,下樓洗漱。路過的時候他看見餐桌上已經擺了一個不鏽鋼小盆,裏麵是各式饅頭包子。

看上去還不錯。

等收拾完自己,程灼發現桌上又多了一個盆,裏麵全是雞蛋。他想了想,往廚房走過去。

奶奶在灶前做著什麼,廚房裏彌漫著一股好聞的糧食氣味。

“奶奶,”他喊,“早飯還沒做完嗎?”

奶奶發出了疑問。

“我說早飯,能吃了嗎!”

“吃!”奶奶明白過來,高高興興地指著另一間屋。

“我看到了,我是說——”程灼忽然覺得後麵的話有點複雜,不免有些泄氣,精簡了一下字眼才說,“我問你做完了沒。”

奶奶說了兩個字,程灼聽了,一個人在原地琢磨了半晌,感覺她說的好像是“等下”。

也確實沒過太久,奶奶就打開了大鍋的木質鍋蓋,香濃的粥味一下子散逸出來,奶奶就拿起根長柄的大鐵勺把粥往一旁放著的不鏽鋼小盆裏舀。

打滿一盆,奶奶揮了揮手讓他回屋,自己端起那個盆往回走。

程灼有點沒懂兩個人吃飯為什麼要做這麼多,不過沒多想。那粥裏好像放了紅棗一起煮,喝起來的味道他還挺喜歡的。他在那盆饅頭包子裏挑了個長得像肉包的,放在嘴裏慢慢嚼。

不多時,問題的答案自動送到了他麵前。

他二叔來了,後麵還帶著個半大的小男孩。

程灼:“……”

手裏的肉包突然就不香了。

“程灼。”二叔進門喊了聲,用的是帶口音的普通話,隨後伸手一指那個小男孩,“這是貴,你弟。”

他都這樣講了,程灼還是給了點麵子,往便宜弟弟那邊看了眼。老實說,程灼一直覺得老程家的基因不算突出,他的長相更多的遺傳了他老媽。事實也確實如此,程貴那張跟他爸三分像的臉,比程耀祖本人還要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