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灼愣了愣,才想起來龍蝦是知道原雨跟他那點事兒的:“啊,對。”

“那個來代班的服務員呢?”龍蝦扭頭就問。

“換完衣服就從後門出去了……”交班的服務員訥訥地指了指後麵的方向。

程灼:“後門在哪兒?”

“對著後麵那條街,”龍蝦說,“你現在從前門出去也一樣,這附近不好打車,公交站和出租車上客點都在前麵這條路上。”

“好,謝了。”程灼拍拍龍蝦的肩膀,“回頭微信上聯係。”

龍蝦揮揮手:“多大點事兒——去吧。”

這附近的路,改造得程灼幾乎都不認識了,他衝出會所大門沒看到人,又從邊上小巷跑進去,一口氣跑到後麵那條巷子。會所背後是條步行街,人群熙來攘往的,非常熱鬧,但確實沒法坐車。

雖說原雨不是沒可能步行離開,但程灼還是重新跑回了前麵,對著手機導航尋找最近的出租車上客點和公交車站。

然而沒有,哪裏都沒有。

沿路的燈光將過路行人照得無所遁形,原雨卻仿佛原地蒸發似的,程灼跑遍了一切能坐車的地方都沒找到。他跑累了,在公交車站停下,撐著膝蓋喘氣。

車站內的衛浴廣告牌透出一點藍色的光,照著他額前一顆汗珠順著劉海滑落到眼睛上,再被睫毛抖落;程灼滿臉的汗,垂著頭,喘著喘著就笑了出來。

路過的年輕情侶頻頻回頭,仿佛被他嚇到似的,匆忙離開。他卻越笑越大聲,寬闊的肩線抖得仿若篩糠。

很多年過去了,程灼還是那個程灼,毫無長進。

自己這種行為,和當年拒絕跟他媽一起離開後反而埋怨他媽獨自離開,何嚐不是異曲同工的蠢?

找不到原雨能怪誰?

還不是怪他自己。

程灼喘勻了氣,直起身。他今天忘記帶紙巾,隻好拿襯衣袖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回去吧,反正也找不到人。

就是突然覺得……這路上的燈還真是亮得刺眼。

程灼自嘲一笑,從兜裏摸出根煙點上。認真念起書來,其實是件壓力很大的事,他不想讓他媽太操心,也因為曾經玩笑般地答應過原雨要好好念書,幾年下來為了排解壓力,煙癮重了很多。

過肺的吸法,上癮快,但是人能更清醒。

抽完一根,他在車站的垃圾桶上按滅了煙,隨手丟進去,摸出手機給司機打了個電話。

司機還沒下班,正開著車在附近轉悠,說到會所門口接他。

程灼轉過身,剛要走回去,腳步便是一頓。

原雨提著一袋打包好的食物,靜靜地站在他身後,不知看了他多久。

他長高了一點,眼睛還像以前那樣又圓又大,專注看人的時候,帶著某種不諳世事的天真。

程灼張了張嘴,下意識地朝原雨走過去:“原雨——”

原雨後退了一步,臉上的表情非常冷靜:“你有事嗎?”

他語氣很溫和,但溫和的反麵,有時候是拒人千裏之外的“客氣”。

以前原雨從不會抗拒他的靠近,這個後退的動作忽然將這五年的鴻溝劃出清晰的一道來,程灼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抿著唇站在那裏。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原雨看向遠處,那裏一輛大車打著車燈駛來,“我等的車來了。”

“等等,我想跟你解釋一下剛才的事情。”程灼回過神,“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坐公交就能到。”

“我送你回去。”程灼堅持。

不知道有沒有人告訴過程灼,他說話總有種發號施令的味道,以前原雨不介意他這樣,現在聽起來,卻有些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