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在追我。”原雨的腦子被酒精滾過,思緒遲緩,話也說得很慢,帶著一種奇妙的韻律,“你擺平了追求者,是你的事,別人追我,是別人的事,硬要說的話,都跟我沒有關係。”

“……”程灼死死地咬了下唇,“對。”

“但我確實也可以拒絕他。”原雨笑眯了眼,“我也拒絕了你,不是嗎?”

程灼:“……”

如果說前半句是欣喜,後半句就是紮心,這天堂滾到地獄的滋味到底不好過,程灼搭在方向盤上的手緊了緊,忽然覺得有哪裏不對。

他朝原雨湊過去,果不其然聞到了一點輕淺的酒味,一愣:“你喝酒了?”

“喝了一點,不算多。”原雨的視線落在前方,沒看他,“我沒醉,隻是有點憋不住話。”

程灼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他。

但很快他又想到先前那支煙——他們沒有關係,是兩個單獨的成年人,管不了彼此。

這個認知讓他有些挫敗,心髒絞了一下。程灼微微蹙眉,換了個話題:“還有別的嗎?”

“什麼?”原雨偏過頭,沒聽懂。

“別的追求者,”程灼說,“除了剛才那個以外,學校裏還有別人追你嗎?”

原雨很聰明,知世故卻並不事故,身上有種渾然天成的天真。這樣的人是很耀眼的,盡管他常常很安靜,存在感也絕不微弱。

程灼很支持他上學,想讓他能自由自在地做自己喜歡的事,可一想到學校裏會有別人覬覦他,又像吃了一簍子檸檬似的,酸得幾乎要吐了。

“沒有。”原雨頓了頓,“……啊,可能還有一個。”

他想到了那個會對他做親密小動作的部長,看上去也很可疑。

“追你的人帥嗎?”

“你覺得剛才那個人帥嗎?”

“嗯。”

“那比他再帥一點。”

“……”程灼更酸了,“那,我呢?我也是你的追求者,我帥嗎?”

原雨轉過頭,有些驚訝:“你不會自己照鏡子嗎?”

程灼泄憤似的捶了下方向盤。

他低下頭,語氣挫敗:“我該怎麼辦呢……”

“‘喜歡’就這麼讓你難以理解嗎?”原雨問。

程灼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低笑了一下:“我以為我對你好就是喜歡了。”

“你也不是對我好,就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把你能提供給我的幫助一股腦地都丟給了我。”原雨歎了口氣,“你真的很好,但是你知道嗎?一個人幫助別人不一定是因為感情,有些人從幫助別人這件事裏獲取存在感,有些人因為自己生活富足而對別人的遭遇感到同情,有些人出於社會責任感……各種各樣的理由。程灼,你給過我那麼多的東西,我最喜歡的……其實隻是一盞台燈而已。”

那盞台燈,原雨沒提,是程灼看見他寫作業不方便,特地去買的。

並不是多麼迫切需要的東西,隻是因為原雨眼睛會不舒服。

那些舊時光真的很美,原雨頭靠在椅背上,眯眼看著窗外的路燈,明亮的燈火在模糊的視線裏暈成光斑。

“真不行不然就算了吧。”這話原本是說出來激程灼的,可這一秒,原雨竟然認真覺得,戛然而止好像也不錯。

年輕的時候用力愛過的人,不代表就會陪伴自己走過一生。沒有誰離開誰活不下去,人也不是非得找個對象不可,就算此後再也遇不到能讓他這麼喜歡的人,那又怎麼樣呢。

總好過相互消耗,讓感情變得麵目猙獰。

酒精太適合讓人胡思亂想了,原雨腦子發飄的時候,冷不丁車震了一下。

“連你也不要我了嗎?”

程灼低聲喃喃,猛地一腳踩下油門:“係上安全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