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嵐的臉。她臉色的傷口已經痊愈了,身體也被他擦拭幹淨,他輕柔地把手放在她柔軟的唇瓣上,聲音沙啞。

“她會忘記麼。”

“當然。”

琴兮月微微一笑:“妖心終究是妖的,一旦植入她的身體,記憶就會錯亂。或許會忘記前塵,或許會忘記痛苦的事情。”

蘇尋嵐是在天師堂的廂房中蘇醒的,廂房中有天師堂的矛隼雕塑,還有黑色的銅錢珠簾掛在床前。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女孩坐在床邊的矮凳上,看她蘇醒。

她姐姐的女兒比她大幾歲,蘇尋嵐一睜開眼睛就想起了可愛的小姬嫿,她微微一笑:“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

小女孩邁著兩條小短腿,躲在角落,好奇看著她。

蘇尋嵐慢慢坐起床榻,這才發現小女孩的瞳孔是茶色的。她穿著縮小版的茶色留仙裙,皮膚白皙得像個玉娃娃。她猜到了她的身份,是天師堂堂主的女兒,琴芳華。

聽說天師堂堂主女兒患有心疾,活不過十歲。

堂主夫妻想盡一切辦法替女兒續命,用了奇異的術法,所以小女孩雙眼的顏色被改變了。

上一次她聽人提起這個可憐的小女孩時,似乎在三年前。

她不過三歲,瞳孔是碧湖色的,有個天師以為是大妖幻化,當場取出照妖鏡。堂主夫人大怒,把羞辱她女兒的天師趕出天師堂。

此事鬧得江湖人盡皆知。

蘇尋嵐不會養孩子,接觸最多的小孩是姐姐生的小姬嫿。小姬嫿聰明可愛,每次一見到小姨就恨不得雙手雙腳綁住她,很纏人。

小女孩卻對她有種恐懼的感覺,仿佛她是吃小孩的洪水猛獸。

“哥哥讓我告訴你,要好好睡覺,不要不顧身體,總是修煉。”

小女孩怯怯看了她一眼,奪門而出。

房門被關閉,隻剩下蘇尋嵐。

不知怎麼的,她的心竟有點兒疼,淚水不受控製從眼角落下。

她抹掉一把淚水,很疑惑,小女孩口中的哥哥是誰。

天師堂堂主隻生了一個女兒。

難道是天師堂的某位天師。

還是供奉。

蘇尋嵐理了理衣衫,拿起擺放在床旁骨刀,開門出屋。天空是一片湛藍,陽光細細碎碎灑落,院外的花朵開得美豔,芳香撲鼻而來。

小小的鳥兒因蘇尋嵐的到來,驚得撲起翅膀,奔向屋簷。

她眯了眯眼睛,走向陽光中。

辭別的天師堂堂主和夫人,她徒步走在廣場,穿著茶色留仙裙的小女孩不顧丫鬟仆婦們的大喊,蹬著兩條小短腿,急急忙忙衝來。

小女孩把手中的山茶花遞給她,似乎有些害怕,雪白小手輕輕地抖了抖。

蘇尋嵐覺得自己長得並不可怕,也許自己拿著大刀,嚇壞小女孩。她接過山茶,抿嘴一笑,眼睛也變得溫柔了起來。

小女孩心髒砰砰跳了跳,那位大妖哥哥沒有騙她。

這個長得很凶的姐姐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哥哥說你要多笑笑,這樣才好看。”

蘇尋嵐怔了怔,心髒“砰砰”地跳快了幾下,微風吹起她的發絲,她穩了心神,朝女孩兒的背影問:“你哥哥是誰?”

小女孩一雙白嫩的小手提起留仙群,回眸一笑。

“哥哥就是哥哥。”

她跑上層層階梯,追她的仆婦們慌忙說:“大小姐,你有心疾,萬萬不能再跑了,很危險的。”要是讓堂主夫人知道了,非撥了她們一層皮。

小女孩被仆婦用憐憫的目光看著,她轉過身衝提大刀的姐姐笑了笑。

眼睛完成月牙,機靈又可愛。

不知名的森林中,一隻通體雪白的矛隼俯衝而下,立於一男子肩頭。男子穿得華貴,金色的袍子撩過狗尾巴草,金靴踩在綠草,手按住一株杏枝,睨著挖坑的秦無衣,嘴角勾起一抹諷笑。

“她忘記的是不愉快的回憶,有子衿,還有你。”

秦無衣的手頓了頓,心裏說不出什麼滋味。

他一直渴望把高高在上的她踩入塵埃,可真的到這一步,他卻後悔了。

望著幹癟的子衿,他胸口空了一個大洞,滿身泥濘與汙血,笑得卻很安詳。

他知道自己的心髒能救蘇尋嵐時,眼睛彎成一道月牙,他激動地撲向他,卻因為沒了力氣,隻能撲到他腳前。他的手拽住他的寬大的衣擺,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