蔻,就見她眼圈泛紅,藏在袖底的手也緊緊攥著,似強忍顫唞。

看來,這些事鍾氏並未同她說。

亦如沈有望瞞著妻子,不肯吐露背後主使一樣,怕的就是妻女城府不足,不慎泄露了什麼,反遭禍害。

他便垂眸道:“線索倒有,尚未查實。”

言畢起身,叮囑道:“今日之事暫且別聲張,既然確有此事,我定不會袖手旁觀。”他的目光瞧著鍾氏,話卻是說給沈蔻聽的,意似安慰。因這事不宜延誤,他未再逗留,隻瞥了眼沈蔻竭力忍淚的模樣,轉身離去。

院門掩上的瞬間,沈蔻嗚咽出聲。

家裏出事那麼久,她從不知道父親冤案中的隱情,更不知道母親探獄時曾受過那樣的囑咐。而今聽母親提起,才知父親為她母女倆忍辱負重,選了那麼一條艱難的路。流放之地又熱又潮,聽說還有瘴氣,便是熬滿了五年,回來也是一身的病。

沈蔻但凡深想,便覺心如刀割。

淚珠大顆大顆滾落,沈蔻肩膀輕顫,視線朦朧。

鍾氏過去,輕輕抱住了她。

晚風拂動樹梢,母女倆垂淚相依,靠得那麼近,沈看到母親鬢邊又添了幾根白發。

從前,母親也是風韻出眾的美人,精心保養的頭發柔亮得跟黑緞一般,惹得不知多少女眷心生豔羨。

如今卻憔悴了太多。

那麼多漫漫長夜,她獨自懷揣著秘密,必定受過許多的煎熬。

她年歲漸長,也該分擔憂苦了。

沈蔻抱緊了母親,暗下決心。

*

穆王府,江徹回到書房後,立時召了楊固近前,吩咐道:“即刻派人去找沈有望,務必日夜兼程,趕在謝嶠之前將他護住。當地官吏或許已被謝嶠買通,就讓人報個失蹤,暗中帶沈有望回來,在京郊安置。”

而後,又命楊凝多派人手,若逢沈蔻母女出門,務必暗中護持,勿令有所閃失。添置人手之外,又取了王府特製的鳴哨,命人送去給沈蔻,以備萬一。

安排妥當了,江徹才闔眼靠在圈椅裏,拿指腹揉了揉眉心。

他又想起了沈蔻出浴的模樣。

濕發披散,紗衣輕薄,觸目皆是纖弱。而記憶裏的溫泉水畔,她紗衣單薄,凹凸有致的身姿被勾勒得曲線分明,那雙水霧瀲灩的眸子望過來,軟語吐香時,著實勾人沉溺。

江徹從沒想過,沈蔻婉媚起來的時候,竟是那樣勾人。

克製如他,亦難以自持。

甚至此刻回想起來,都覺得胸腔裏心浮氣躁,似有什麼東西蠢蠢欲動。

那些親昵又勾魂的往事,她應該都不記得了吧?更不會再溫柔嬌軟,千嬌百媚地來勾他。隻剩他在今昔間遊蕩,時而水深,時而火熱,甚至難以克製的……

江徹騰地站起身,孤身回了臥房,反鎖屋門。

*

襄平侯府裏,謝嶠近來坐立不安。

如果說陸元道失蹤時他還存有幾分僥幸,覺得或許是上蒼幫他,收走了那位握著他把柄的神醫,等南邊的另外一道消息傳來,他就徹底心急如焚起來——

沈有望也失蹤了。

比起陸元道的名滿京城,沈有望可謂不太起眼。當日構陷以貪墨之名,將沈有望送進獄中,其實沒費謝嶠多少力氣。隻是沈有望雞賊得很,雖老實認了栽過去的罪名,沒多跳竄給他添亂,卻也留了後招保命,求個妻女平安。

謝嶠為免狗急跳牆,便消了殺心。

畢竟栽贓貪墨並不難,旁人也未必留意,遮掩過去便可風平浪靜。而若是急著謀害流放罪官的性命,被政敵捉住把柄後順蔓摸瓜地查下去,反而可能惹來麻煩,紅丸案餘波未平的時候,著實不宜節外生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