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連沐浴時也都頗為倉促,唯恐中途江徹有事尋她,她濕漉漉的鑽出來衣衫不整,見麵了尷尬。

如今就不必懸心了。

沈蔻閉上眼睛,靠著光潔的桶沿,熱氣熏得臉頰微紅,亦令困意陣陣上湧。

片刻後,昏昏然睡了過去。

外頭鍾氏靠著軟枕緩緩做針線,等了許久都沒見女兒出來,擔心之下走入浴房,隔著屏風輕喚,“蔻兒,還沒好嗎?”

裏頭靜寂無聲。

鍾氏等了片刻也沒聽見她回話,忙繞過屏風,就見女兒在浴桶裏睡得正熟。青絲瀑布般散在桶邊,纖秀如玉的肩袒露在水外,脖頸在微紅的燭光下若有光澤,連同紅唇都嫩若泉浸。水麵浮滿花瓣,遮住脖頸往下的大片景致,間隙之中卻仍有春光乍泄,令她這當母親都呼吸微窒。

自豆蔻之齡起,沈蔻就不許人伺候沐浴了。

鍾氏也是從少女過來的,知道這年紀的女孩子身量漸漸長開,難免羞澀之心,是以從未進過她的浴房。便是為沈蔻做褻衣時,都是裁剪個樣子,待她試了之後稍稍改動,哪怕知道抹胸的尺寸月月不同,心底裏仍拿她當心性尚未成熟的孩子來看。

直到此刻。

少女闔眼睡在浴桶,朦朧燭光裏,漸豐的身姿如花苞初綻,肌膚膩白得不見半點瑕疵,纖穠適宜。

當初在她懷裏哭的小粉團子,不知不覺中漸露天姿國色。

卻不得不隨她受苦,寄人籬下。

鍾氏欣喜而疼惜,上前探手試了試浴桶裏的水溫,果然快涼了,再泡下去怕是得受寒。遂將沈蔻輕聲喚醒,讓她擦幹了換上寢衣,到床榻再睡。

沈蔻睡得迷迷糊糊,依言出浴,胡亂擦去水漬套上寢衣,半睜著眼皮飄到床榻,耐不住困意侵襲,抱著軟枕便睡了過去。

鍾氏放落簾帳,取櫛巾幫她擦幹頭發。

*

數道院牆之外,江徹直挺挺躺在床榻。

他睡不著。

今晚帶沈蔻進府,引她往客舍走的時候,江徹腦海裏其實已蹦豆子似的冒出了些記憶。隻不過那會兒眾目睽睽,他不欲讓人瞧出端倪,故忍著揪扯般的疼痛,絲毫未曾流露異樣。過後,趁著吃飯的間隙聽長史和司馬稟報了近來的瑣事,又召司閨白檀到書房,吩咐她務必禮遇沈家母女。

等事情都忙完,已是夜半。

江徹掩門進了起居用的臥房,仆婦已然備好熱水,鋪好床榻。

他揮退所有人,繃著的精神微微鬆懈。

記憶便在那時湧了出來。

算起來,他翻出的記憶已經到明年的事了,沈蔻或是來王府探望他,或是在宮城附近偶遇,或是赴宴時跟貴女們爭風吃醋,總有種種奇怪的由頭跟他扯上關係。江徹呢,雖厭憎戚家婆媳的心機,亦不喜她自甘卑微的舉動,竭力淡漠忽視,每回想狠心將她拒之門外時,瞧著她傷心忍淚的模樣,總還是心生不忍。

便隻冷臉漠然,等她的熱情自行消退。

唯一的善待,恐怕就是在食店裏。

朝堂上的勾心鬥角,動輒翻雲覆雨,江徹習慣了孤身冷硬、城府深藏,從不與人訴說煩悶心事。偶爾撐不住時,會脫下錦衣蹀躞,換一身江湖人的裝束,借著蔡九叔的名義在一間尋常酒樓做菜結緣。瞧著形色各異的食客、安穩度日的販夫走卒,在市井煙火氣裏稍稍喘口氣。

在那裏,他瞧見了沈蔻。

她穿得淡雅別致,安靜坐在酒樓角落裏,同那些不起眼的食客們一道等待美食。江徹難得碰見熟人,便多贈了她一盤。沈蔻亦十分歡欣,吃完菜之後非但厚賞夥計,還同夥計打探蔡九叔的近況。○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