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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涼的雨夜裏,他手裏的飯團子冒著汩汩熱氣。
半個小時後,裴紀拖著躺了一天黏糊糊的身子進了浴室。
他剛脫完上衣準備洗澡,耳邊卻響起顧安安臨走前惡狠狠的警告:“不許看對方身子,誰看誰是狗!”
想起顧安安一臉尷尬又認真的表情,裴紀不禁無語,取下毛巾,踏進淋浴間。
但腳步還是頓了頓,視線不受控製朝鏡子飄去。
鏡中人膚色偏白,有著一張比女孩子還精致的臉龐,圓圓的眸子,配上微卷的頭發,一看就是被人寵大的小少爺,渾身白嫩得宛如未經雕琢的瓷器,散發著幹淨的氣質。
——是他從小就不曾擁有的東西。
可這位白淨的小少爺偏生還有點倔強。
就像那晚,他突然從昏暗角落衝出來,明明眼眶紅得像隻兔子,眸子卻閃著倔強的光,倔強地想把他撲倒。
既可愛又可笑。
裴紀目光下移了半寸,顧安安纖瘦的鎖骨間赫然掛著一根雕琢精細的銀色吊墜,頂部尖尖的,形狀像海邊的一座燈塔,隻是燈塔的邊沿因為年份有些久遠而泛白。
裴紀若有所思將它拿在手裏,指腹輕撚了下。
這時,放在角落的手機忽然閃爍,打斷了他的思緒。他似乎想到什麼,目光落向桌邊設置靜音的手機屏。
30條未接來電。
*
同一時刻,顧安安已經在裴紀門口吹冷風吹了半個小時。
裴紀的住所地處最豪華的市中心公寓頂樓。據說頂樓有兩戶房間,一間是裴紀的住宅,另一間,還沒人買得起。
四周黑壓壓的一片,雨夜的寒意透過窗台彌漫進冰冷的走廊。顧安安蹲在門口,舉著電話狂按,嘴邊還念著:“死裴紀快接電話啊啊啊!凍死你顧少爺你賠不起!”
這家夥明明說門是人臉識別,顧安安對著門框擺了八十種表情,每次都說識別錯誤。
“這門難道還能識別靈魂不成?!”顧安安抓了抓頭,直到聽見電話裏嘟嘟嘟的聲音驟然消失,他以為是裴紀終於接通了電話,眼睛一亮
結果等了幾秒依舊毫無聲響。
他拿下手機一看,竟然是手機沒電了!
顧安安啪的拍了拍不爭氣的手機,目光焦急地打探四周,門打不開,身上還沒現金,他晚上難不成當個門衛蹲門口過夜?!
他無措地靠著門框坐下來,身上隻穿了件單薄的長體恤和長褲,地板涼颼颼的,寒氣從四肢百骸蔓延全身。他打了個噴嚏,雙手環住膝蓋,縮成一團。
他知道,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回自家去找裴紀,而且不遠,就在街對麵的小區。
但臉皮薄的顧少爺就是不願選這條路。
連個門都打不開,他耳邊已經響起了裴紀冷淡又嘲諷的聲音。顧少爺越想越氣,早上穿女裝已經夠丟臉了,不能再被那死對頭看扁。
死也不去。
“可真TM冷啊......”顧少爺宛如一隻被遺棄在路邊的狗狗,不停搓著僵直的手,已經開始腦補明早自己被凍成幹屍的模樣。
哆嗦間。
一道冷淡的聲音響起。
“準備坐到明早?”
明明還是沒有溫度的語調,但此時顧少爺卻覺得比熱炕頭還暖上幾分。
顧少爺抬頭,眼淚汪汪地看向黑暗盡處,隱約站著一道清瘦卻挺拔的人影。他剛想說裴紀你總算來了,隨即想起把自己困在這兒的不就是眼前的家夥,表情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清亮的眸子瞪得圓溜溜的,不說話。
裴紀沉默地走到顧少爺跟前,頭發沾著濕意,手裏提著小袋,居高臨下問:“你打算把我的身體凍成幹屍?”
看到門邊自己蜷成團縮在家落,水汪汪的眼睛在夜裏閃著倔強又無助的光,裴紀輕蹙了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