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置若罔聞,在家裏幹活被紮破手已是常事,他早就習以為常。
但顧少爺搖了搖頭,要是他的小短手被劃破,估計家裏人又是一頓嘮叨:“不行,小哥哥你等我下。”
少年抬眸看了眼顧少爺飛快跑走的背影。幾分鍾後顧少爺跑回來,氣喘籲籲,但手裏拿著一塊卡通止血貼。
“家裏好像隻剩這個了,可以湊合著用。”顧少爺坐到裴紀身側,垂眸撕開止血貼的包裝,輕輕貼在少年青筋微突的手背。
少年執筆的手顫動了下,動了動唇想說什麼。
“咦,顧少爺呢?”
“顧安安!你去哪了!”
“老弟,故事還沒講完呢!”
院子裏見顧少爺沒了蹤影,紛紛尋找起來。
顧少爺伸著脖子應了聲,站起身和少年說:“他們在喊我,我先回去啦。”
顧少爺噔噔噔跑了兩步,回過頭衝少年笑了笑:“小哥哥你畫畫這麼好看,要保護好手哦!不然壞掉就太可惜了。”
直到顧少爺小小的聲音消失在拐角,少年才收回視線。他看著手背的止血貼出神,片刻後重新拿筆沙沙勾畫起來。
空寂遼闊的大海上空,出現了一隻潔白的海鷗。
少年原以為沒機會再見到顧少爺,但沒過一年,一場家族聚會上,他又見到熟悉的小少爺。
還是熟悉的小西服,紅領結,白淨的臉蛋上掛著燦爛的笑容。
這次他知道了小少爺的名字,顧安安。顧氏最受寵的小少爺。
他收回了想踏出去的腳步。
當時的他隻是裴家最卑微的養子,這次有機會來聚會,也因為裴宥身體不好,臨時換他來湊數。
隨著家裏人走到會場中央,他看到顧安安的目光從他身上掃過。
陌生,不帶一絲停頓。
顧少爺把他忘了。
期待落了空,那時他便知道,自己在顧少爺的生命中,始終是個路人角色。
後來,小學,初中,高中,他一直與顧安安同校,他下意識關注著顧少爺的一舉一動,卻再也沒有交集。
後來顧少爺出國,再加上隨著在裴氏的局勢動蕩,理性的他也掐滅了年少時心裏那份無望的悸動,一心撲在事業上。
直到顧少爺從酒店停車場背後衝出來的刹那。
那刻,他仿佛看見一簇月光,從心底再次生長起來。
時間流轉回當下,深黑的海麵靜謐而悠長。
顧安安聽完後整個人都有點懵,從一開始被裴紀告白的欣喜,逐漸變得複雜而沉重,甚至有種莫名的心疼。
顧少爺目光落向裴紀的手臂,他們分隔的這幾年裏,裴紀究竟發生了什麼,那一道道結痂又是從何而來,裴氏夫婦又去向何處。
雖然他和裴紀靈魂互換過,裴紀身上還是有很多,他無法理解的東西。
顧少爺垂下眼,長睫輕顫,有些猶豫。
看到顧少爺眼底的遲疑,裴紀放在顧少爺腕處的手指放輕,斂去眸子裏深沉的滾燙,聲音沙啞而克製:“我知道你現在很亂,可以以後再回答我,但給我個......喜歡你的機會。”
話剛說完,顧安安深吸口氣,小手握拳:“不用以後。”
裴紀怔忪望著他。
下一刻,裴紀看著眼前人彎起好看的眉眼,眸底碎著星光,嘴角揚起。
即使過了這麼多年,顧少爺笑容還是明澈而耀眼,晃得他失神又失控。
顧少爺深吸口氣:“我現在就可以回答你。”
裴紀心下一緊,喃喃問:“......什麼?”
顧安安小臉被海風吹得通紅,毛茸茸的碎發搭在額頭,卻絲毫掩蓋不住那雙明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