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才會想要停下沒有意義的付出和忙碌,才會選擇用旅行的方式排解壓力,但他沒能找到繼續停留在這裏的明確原因,風景好、環境好、住宿條件好、老板人好,這些都不足以成為決定性的理由。
視野左側的房屋往岸邊投照著一彎光亮,一隻漁船隨水麵泛起的波紋上下起伏。夜色沉寂,小船破壞了靜止的畫麵,陸辰風隻能把他的這個決定歸結為一時的衝動。
他極少會有這樣的情緒。
即使要住一周的時間,對於陸辰風而言並不會覺得無聊,他喜歡讀書,前廳放置的那排書架正合他的心意,客棧的氛圍很適合閱讀,他可以用自己擅長的方式度過這一段放慢的時光。
晚飯是在房間吃的,簡伊來收餐盤時,交給陸辰風一袋子葡萄:“這是我們老板送您的,感謝您對佳夕客棧的支持。”
一夜無夢,也許是入睡前喝了青桔茶,吃了葡萄的緣故,睜眼已是天色蒙亮。六點半,陸辰風睡了七個多小時。
簡單洗漱,用手指梳理兩下頭發,陸辰風將衣服穿戴整齊,仍是襯衫西裝褲。往臂彎卷袖口時,發現不知何時丟了一枚袖扣,雖說不會影響什麼,還是讓陸辰風實實在在的有些心疼。
這件襯衫是他父親生前買給他的最後一個生日禮物。
揣著煙包路過前廳,簡伊正在給各個房間配餐,陸辰風推門邁到店外,低頭呷出根煙,打火機在屋簷罩下的陰影裏亮起一束明耀的火光。
陸辰風吸煙時視線總是落得很低,習慣盯著一處虛無放空自己,浮升的青縷藏起眼底波動的情緒,咬著煙深吸的動作顯得整個人十分慵懶,身形卻又透出一股俊雅的氣質。
“早安。”
幹淨的聲音紮進陸辰風剛搭建好的私人屏障內,空洞的眸子眨眼聚光,他朝四周望了望,沒找到人。
於是夾掉煙,逆著晨光仰起頭,三層的天台圍欄前立著一個人的身影,陸辰風抬手遮擋刺目的光線,看清是林潮生後,他回道:“早安。”
“要上來嗎?”林潮生向他發出邀請。
陸辰風說“好”,低首將煙頭碾滅扔進垃圾桶,往回沒走兩步,林潮生的嗓音再次傳來:“回屋換件厚點的衣服吧。”
陸辰風站定望向他,發現對方正跟著自己平行移動,地麵上的影子是重疊的。
“有點風。”林潮生停下腳步,“挺涼的。”
行李箱裏裝有一套運動服,淺灰色,長褲側麵畫著兩道標準的白長條。踩著一雙軟底的“三葉草”,登上走廊盡頭的扶梯,天台的木門敞著半扇,陸辰風踏過門檻,視界倏然開闊,海風撲麵,雲層低矮,天空仿似觸手可及。
坐在長椅上的林潮生聞聲回頭,側身把胳膊搭在椅背,唇角漾笑:“你現在看起來年紀可比我小。”
陸辰風雙手插兜:“因為衣服的緣故嗎?”
“主要是因為領子。”林潮生等陸辰風坐下來,轉過身說,“拉鏈拉到頂後再朝外翻,我高中就不這樣做了。”
陸辰風沒多想,把拉鏈退到鎖骨處,開著領口:“學生時代穿校服養成的習慣,一穿運動服就想翻領子。”
林潮生道:“還是拉上吧,免得寒氣往衣服裏灌。”
陸辰風又沒多想地將拉鏈重新拉回頂端,鼓起腮幫子呼出口氣,下巴尖戳進衣領裏,聳高肩膀縮了縮脖子,林潮生見狀抿抿嘴唇,對方的樣子透露著一股純真的少年感,不同於昨日的成熟,令他心中微漾。
陸辰風張了下嘴,卻沒發出聲,林潮生察覺到他的欲言又止,麵朝陽光眯起眼睛:“有什麼要求盡管開口。”
陸辰風:“倒不是要求,隻是覺得這麼問可能有些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