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半了。”
林潮生毫不在意,期待地反問:“你呢?”
“很開心。”陸辰風覺得這個回答不夠誠實,趕快又補充一句,“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
聊到淩晨,他們相伴入夢。半夜,帳篷內有細微的呻/吟聲,即便林潮生再怎麼謹慎地放輕動作,還是擾醒了淺睡中的陸辰風。
林潮生一隻手摁壓胸口,往旁邊摸索著背包,掏出藥瓶,服下比以往更多的藥量。
“不舒服嗎?”陸辰風幫他倒了杯熱水,憂心地問。
“氣溫下降,運動過量,胸口就會疼。”林潮生回答,擰眉咳嗽兩聲,“沒事,我習慣了。”
陸辰風著急忙慌地去摸林潮生的手,還好,被他保護得很暖和。他怕林潮生後半夜會冷,於是麻利地脫掉自己的風衣,準備套在對方的羽絨服外時,林潮生卻搖頭拒絕,小聲囁嚅:“陸辰風,你能不能再抱抱我?白天沒夠。”
陸辰風當即解開林潮生的羽絨服,牢牢地摟住這具瘦削的身骨,貼上自己炙熱的胸膛。林潮生眼眶驟燙,這是他第一次不用自己麵對病痛,剩下的夜,他絕對沒力氣鬆開陸辰風。
今天下午趁林潮生篩選相片的工夫,陸辰風上網查閱胸腺瘤的相關資料,白底黑字無情地標注著,一經發病,咳嗽畏寒,胸悶氣短,四肢無力,嚴重者,每次呼吸都會讓胸腔脹滿針紮似的痛感。
身體抱恙,人總是會變得異常脆弱。林潮生踏實地躲在陸辰風懷裏,攥皺他的襯衫,看著帳篷外的月亮,向他吐露深埋心底的話:“生了病以後,我時常會問自己,之前的人生夠不夠努力,有沒有達到期望的目標,我這一生還有什麼遺憾。”
陸辰風神色泛苦,一字不落認真地聽。
“我二十一歲的願望是做一名測繪工程師,報考國內知名大學的研究生,為自己爭取一份優秀的工作。”林潮生不順暢地喘著氣,語調卻是穩的,“雖然完成得不夠理想,但也算馬馬虎虎地做到了。”
“開客棧這兩年,我拚命消化現實,心態越來越好,可總感覺心髒上好像空著一塊,不知道該拿什麼來填補。”林潮生說,“做生意、賞花、攝影,雜七雜八地忙碌,都不行,也都不對。”
病症來得急,去得快,半刻鍾後,喘熄漸勻,僵直的身子緩慢鬆弛下來,林潮生道:“陸辰風,我遇見你的時間剛剛好。”
不早不晚,正當自己最滿意的狀態,林潮生想給陸辰風一段未來念及於此也決然不會後悔的感情。他滿足地笑了笑,輕聲說:“我現在沒有遺憾了。”
第32章
陸辰風一把抱起林潮生,躺平蓋好羽絨服,雙手覆住那對漂亮的肩胛骨。林潮生整個人壓在陸辰風身上,胸`前背後都有令他心安的熱度。
在花甸壩度過的第二個夜晚,以這種姿勢趴在陸辰風胸口的林潮生始終沒敢太合眼,直至晨光熹微,他才終於不舍地沉入夢中。
陸辰風往他身上堆著衣服和被單,確保暖和後,爬出帳篷進藥材場洗漱用餐,同越野司機定下返程的時間。
簡伊的電話打過來時,林潮生正被顛簸的車身晃得頭暈眼花,他將手機滑開放到耳邊,猛地瑟縮了下肩膀。
聽筒對麵的少年咆哮似的大吼:“祖宗!兩天打不通你電話,想急死我啊!”
林潮生抱歉地歎口氣道:“別生氣,花甸壩沒有信號。”
簡伊陰陽怪調地說:“你的身體你自己都不在意,我生氣有什麼用啊!”
林潮生揉揉額角,故意轉移話題,語聲輕柔:“簡老板,這兩天客棧生意怎麼樣?”
簡伊驕傲地嚎了一嗓子:“滿房!哥快誇誇我!”
一旁的陸辰風聽罷,盯著導航圖淺淺地笑了笑。
報完平安,林潮生告知簡伊,他和陸辰風預計四小時後返回雙廊。簡伊關切地詢問晚飯想吃什麼,他好讓廚房提前做準備。
林潮生轉而去問陸辰風,誰知,陸辰風忽然故作嚴肅地抱著胳膊,一本正經道:“香菇不必說,五花肉、木耳、雞蛋、黃花菜,蔥薑料酒都有嗎?”
林潮生邊疑惑邊對著手機重複,簡伊乖巧應聲:“有啊,咱家客棧要啥有啥。”
陸辰風朝林潮生的方向傾身,直接衝簡伊說:“你、我,還有你哥的晚飯,我來做。”
聽筒內外一時靜默無聲,林潮生三言兩語掛斷線,眼神饒有興致:“老實講,我以為你這雙用來獵寶石、做設計的手,是不常下廚,不擅煙火氣的。”
陸辰風解釋道:“我平時確實不怎麼動火,但經常一人奔波在外,久而久之也就熟練了。”
林潮生挑高眉梢:“你這算深藏不露嗎?”
陸辰風好笑地擺擺手:“跟你比我可差太遠了。”
林潮生還想問陸辰風為何這麼積極主動,實在令他受寵若驚,陸辰風先一步給了他答案:“為家人做飯是應該的。”
在喜洲鎮換乘大巴車,一路暢通地抵達雙廊,陸辰風背著行李踏到車外,眼前的景色是那片熟悉的夕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