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年長十歲,力量還勝於息衍,後學晚輩不得不自卑了。”息衍還能勉強說話。
“息將軍儒將風度,”嬴無翳冷笑,“可惜廢話太多。”
嬴無翳忽然發力,被鎖住的斬馬刀閃電般撤開,息衍的鐵戟失去支撐,立刻走偏。息衍策馬而退,嬴無翳的炭火馬緊隨而上。
姬野隔得太遠,僅能看見戰場中兩騎並列奔馳,嬴無翳掌中斬馬刀將大片的刀影拋向息衍,息衍左右招架。而身在刀影中的息衍卻更清楚地感覺到那種山嶽般的壓力從每一刀而來。握刀的嬴無翳仿佛巨神,每一刀都有開山之勢。斬馬刀上帶著淒厲的風嘶,沒有任何虛招,每一刀都盡全力,足以劈開生鐵。
這是他手中那柄刀的狂妄所在,隻要他揮刀,便要遇甲破甲遇人殺人!
息衍戰戟縱橫,隻能保持守勢。離軍的鼓聲震人肝膽,數千雷騎齊聲呼喝,聲勢大漲,嬴無翳刀勢更雄,占盡了上風。
但是嬴無翳再強,卻也斬不開息衍的防禦。戰馬長嘶,霸刀縱橫,息衍不為所動。
嬴無翳心中震驚。他所擅長的兵學和刀術,無非是“嶽峙雷行”四個字,守如山嶽,攻如狂雷。無論雷騎軍的“赤潮”,還是斬馬刀術,都重在速戰速決。雙刀中,重刀“斬嶽”重達三十二斤,並非久戰的兵器。他馬上比武,往往一刀斬首,能夠擋他一刀之威的,平生所見寥寥幾人。而轉眼已經過了三十餘刀,息衍在鐵壁般的防禦中,還能有隱隱的攻勢反饋。
息衍一戟撩起,劃過指天的弧線。嬴無翳第一次防禦,斬嶽一磕,避開了息衍的攻勢。那個瞬間嬴無翳的心裏忽然透亮,往昔的記憶還在,息衍這匹東陸之狐的武技,嬴無翳曾在另一個人的手中見過。
“不動如山!”嬴無翳大吼。
攻勢如潮的斬馬刀忽然仰天立起,凝然不動。
息衍的戰戟走勢忽地滯澀,而後“唰”的一聲走直,直指嬴無翳的眉心:“絕雲千丈!”
在激戰中,兩個人忽然一齊停手,帶馬隔著兩丈冷冷地互相注視。
嬴無翳點頭:“我猜得不錯,你是他的學生,學的是他的武技。我還以為他從未收過學生。”
“我卻聽過王爺的名字,還知道他教過王爺一式刀法。”
“你就是為了這個要和我試手?”嬴無翳問,“你是故意暴露自己的身份給我。”
“我隻是為了問一個問題。”
“說!”
此時兩軍統率陣前相對,卻無人聽得見他們在說什麼,一切的聲音都被低低壓在喉嚨中。離軍和唐軍將士隻能全副精神維持戒備,息衍深深吸了一口氣:“十年來,王爺不惜壓榨國內百姓,霸武槍兵,勢壓諸侯。王爺這麼做,為的是什麼?王爺的夢想是撻伐天下,摧枯拉朽麼?”
“撻伐天下,摧枯拉朽?”嬴無翳反問。
“不錯,日已西沉。”息衍低聲道。
一片死寂。
緩緩的,嬴無翳臉上綻開了笑容:“不錯,日已西沉,所有想托住這太陽的人,都會明白這麼做純屬枉然。白氏的天下搖搖欲墜了,那些庸碌愚蠢利欲熏心之輩憑借他們的姓氏活在朝堂之上,不過是一群行屍走肉!即便白胤還活在世上,他也一樣無力回天!這就是我的夢想,而我也要問你,難道天驅的夢想和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