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蟬原以為那賀太醫年輕,夜值理應頻繁,卻不想大失所望,心裏暗恨,隻能福了福身子,“奴婢是西殿的,我們三殿下好端端的發起熱來,也不知怎地回事。”
中年太醫麵上便有些遲疑,秋蟬自是知道為何,這個宮中怕是誰都不想與西殿那不祥之人沾惹上關係,若無宮中別的貴人發話,哪個太醫願意去?她暗恨自己命苦在西殿當差,正待知趣地找個台階下,內室門簾一掀,出來了個人,端的是麵若冠玉,身姿挺拔,秋蟬登時一喜,這可不就是賀太醫麼?
他麵靜無波,隻動作上多了幾分倉促,他順手披了件罩衣,又拎了行醫箱,與那中年醫官一鞠,
“父親,由我去吧。”
中年太醫眉頭一皺,到底說不出阻止的話。
“也好,你且妥帖些,速去速回。”
“是。”
秋蟬心間雀躍,麵上卻依舊帶了哀婉,眼眶生紅,愈發顯得楚楚可憐。
“賀太醫,這廂又要辛勞你了。”
賀雲逸擺了擺手:“無妨。”
話畢,匆匆踏出門去,秋蟬連忙跟了上去。
步入西殿,但覺得殿內一片清冷,堂中的炭火隻剩灰末,寒森森的。
“怎麼不生炭?”
秋蟬一愣,隻咬著唇,楚楚可憐地:“咱們殿下向來不得聖寵,便是這薪炭,亦都是被別的宮層層盤剝而剩的雜炭,可即便如此雜色,落到了我們殿裏,十成也隻剩一二,奴婢緊著,亦堪堪能隔日生一回炭火……每回入冬,奴婢這手上都要生一兩回瘡子,碰水都疼……”
秋蟬小心端詳了一下賀雲逸的臉麵,看出了他臉上明顯的憐惜之意,心下一喜,正要再說什麼,賀雲逸已是徑直進了去。
沒成想內寢更是寒意浸骨,西殿常年日照甚少,更何況更深夜重。
床上的人蓋著一張被子,渾臉通紅,眉頭正緊緊皺著,嘴裏無意識說著些什麼。
賀雲逸正待放下醫箱,手腕突然被掣住,隻聽得對方咬著牙根痛苦地低喃,
“救他……快救他……”
賀雲逸想將他的手扯下來,卻發現對方使了死勁,猶豫半晌,不再掙紮,隻單手為之診治。
待施了針,眼前之人終於平靜了下來,蹙著的眉頭放鬆開來,賀雲逸盯著他半晌,終是將腕上的手拿開,置入被褥之中,步出內室喚來了秋蟬。
“勞煩姑姑明日按著方子去太醫院拿藥。”賀雲逸似是想到西殿的處境,又柔聲補了一句,“放心,我自會交代,斷不會有人刁難。”
秋蟬見他待自己如此上心,臉色微紅,心間一片喜意:“多謝太醫。”
賀雲逸想了想,又從懷中摸出一個玉盒,“這是固本培元膏,務必讓殿下每日服用。”
他正要再交代什麼,內幃中一聲沙啞的“賀太醫”叫住了他。
賀雲逸一頓,立時將手上的丸藥放下,撩開帷帳進了去。
一隻纖細冷白的手將床幃撩開了來,那張臉比上次看上去更蒼白,隻那雙眼眸還是如秋水一般,遠遠的漾開一點雲霧煙波,讓人看不清,瞧不明。
賀雲逸不知道自己心中那種感覺是什麼,隻是他有點不太適應,輕咳了聲,
“殿下喚我何事?”
“你……能否方便給我些傷藥?”
賀雲逸一愣:“殿下可是哪裏傷著了?”
李元憫搖搖頭,睫羽微動:“我沒有,隻是……”
他頓了頓:“備著安心,不知方便否?”
這雖不是什麼大事,但西殿人人忌諱,若是被父親知曉少不得被叨念兩句,然而賀雲逸隻略略一凝思,便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