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了。聽說是以紫檀神木所製,比玄鐵更硬上三分。
周大武掂了掂,頗為沉重,他瞧著猊烈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口,心下癢癢,有心一試,便支起弓身,使了幾分力氣。
然而弓弦分毫不動,周大武不信邪,他好歹是李老將軍從千餘幼童中挑選出的三名資優之人,怎會比不得那人分毫。隻咬了咬牙,使了全勁,待滿臉漲紅、青筋暴起,卻僅能將之拉個半滿。
僅僅堅持片刻,他瞬間泄了氣,粗喘著,汗出如牛。
想起方才猊烈不費吹灰之力的模樣,他再次悲哀地曉得一個道理,人與人之間,天生是有差別的。
當下垂頭喪氣地將這龍舌弓用軟布沾上桐油擦拭,直至光亮如新,掛在猊烈休憩的耳房內。
繞過長廊,猊烈來到後院,正欲匆匆踏入主室,見身上皆是塵土汗水,略略一忖,先行回到偏院,喚小廝抬水來洗。
沐浴後,猊烈換了身便裝,去了後院。
剛步入院門,便見一勁裝少女端著一空碗出來了,那少女十四五歲的年紀,長得與猊烈頗為相似,眉眼很是英氣,又有幾分少女特有的嬌憨,她見猊烈過來,眼睛一亮:
“阿兄!”
這少女便是猊烈之胞妹,倪英。
六年前,經由李茂等將士的苦心營救,終幸得脫身教坊司,幸得她年幼,未遭荼毒,隻在教坊司打掃洗作,然教司坊豈是那等養生的佛地,自也是日日苦挨,小姑娘剛送到嶺南的時候,已是瘦得僅剩一把骨頭了。
虧得這些年在廣安王府養回來了。
看著胞妹俏生生地朝自己疾步而來,猊烈淡漠的眉眼緩和不少,他瞧了瞧碗底幾許褐色的藥渣,目中拂過一絲憂色。
“殿下如何了?”
倪英道:“喝了藥剛剛歇下,阿兄等午後再過來罷。”
“無妨。”猊烈沒有多說什麼,隻交代了她幾句,便徑直往主院走去。
剛推門進去,一陣淡涼的馨香撲鼻而來。
仆婦正於外室給水箱換水,內室紗幔輕垂,影影綽綽地透出裏麵的臥榻。
仆婦見到來人,連忙站起來,猊烈示意她噤聲,揮了揮手命其退出去。
她福了福身子,便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猊烈撩開紗幔,步入內室。
一陣淡淡的草藥香氣迎麵撲來,因遮了光,裏頭比外室更涼快不少,外頭攜來的悶熱瞬間化為無形。
床上的人已經陷入了昏睡,鴉羽似的睫毛在眼下映落淡淡的灰影,肌膚凝脂玉雪,隱在暗處泛著柔光,烏發已經散了,落在枕邊,更顯得那一張臉昳麗非常。
想起這些年愈來愈多的明裏暗裏落在他身上的各色目光,猊烈眸色深了幾分,暗湧浮動。
緩步上前,坐在床邊,將那落在床沿的手腕輕輕握住。
嶺南的晚春如此悶熱,然而對方身上還是透著涼意,一點微汗都無,多年宮廷生涯,到底是損了他的底子,這些日以來的連日操勞,還是讓他病了一場,猊烈內心憂心忡忡,微微摩挲著那玉白腕子半晌,置入薄被之中。
他便這麼坐著看著他,也不嫌無聊,就這麼坐了幾近一個時辰。
日上正中,外頭的知了聲起,李元憫才有了動靜,睫羽翕動,緩緩睜開眼來,待瞧清了眼前的人來,不由一笑:
“阿烈……”
支撐著身子坐了起來,猊烈伸手去將他扶了起來,烏發拂過,一絲冷香鑽入鼻間,猊烈的喉結動了動,不動聲色放他靠在枕上。
“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叫醒我?”
“沒多久。”猊烈看著他,“還難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