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是最要命的!
心下愈發焦急起來,偏偏雨勢如此之大,方才混亂之間,無人曉得總督大人是落在賊寇之手,還是被避險躲在麼麼犄角旮旯的地方,若是前者……他心間重重一跳,忙抹了一把麵上的雨水,不敢耽擱,率著五千精兵摸進茫茫大雨中搜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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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重重地踩在泥地上,漸起無數水花。
廝殺聲漸小,不多久,耳際便剩下了那嘈雜無比的雨聲,薛再興安下心,吐了一口嘴裏混著沙土的雨水,一把拽住身前人的手臂:“不必策馬了,就地停下!”
眼前人猶自扯緊韁繩:“不可!此地仍離險境不遠,不可久留!”
薛再興微微皺眉,往四周一掃,心下猛地一咯噔,一股不安湧上心頭——他們所在之地皆是林間羊腸小道,曲折錯雜,然而眼前這將士縱馬卻是恣意,仿佛對這條小道頗為熟悉一般,不由得警惕,悄自摸上了靴子中的匕首:“本督讓你停下!”
幾乎是瞬間,他腰際劇烈一疼,薛再興一聲慘叫,當即滾落馬下,手中匕首脫落甩到遠遠的地方,不到片刻功夫,脖頸間一緊,竟是套上了一條繩索,未及反應過來,早已緊緊勒住,一股巨大的力量拉扯著他。
“豎子……”
爾敢二字未及出口,脖頸間的繩索瞬間收緊,他隻能急促地發出一道氣音,整個人如同一團糟汙被人急速拖行前去。
慌亂掙紮之間,他頭盔掉落,臉麵立時被迎麵撲來的灌木枯枝甚至石礫劃破,霎時血流滿麵。然這並非要事,烈馬的速度是那般快,快到薛再興幾乎被繩索纏到窒息。
再是愚笨的人也意識到此番定是被算計了,薛再興心間恐慌,知道自己怕是已經掉進對方的陷阱了,到底是久經沙場的將領,他應變倒是迅速,猛地一吸氣,展臂開來,用盡渾身氣力抓著遠離脖頸的一端繃緊的繩索,猛然大喝一聲,借力蹂身而上,竟給他再度翻到了馬背上。
那將士一驚,狠狠地踹了一下馬肚,馬兒受驚,高高躍起,倆人雙雙摔在地上,未等薛再興反應過來,那侍衛滾入灌木叢中,不過兩三瞬的功夫,偌大的身影便消失不見了,薛再興滿麵血腥,一隻眼睛已被血給糊住了,他粗喘著,立刻支起身來,伏在叢中,警惕地環顧四周。
大雨猶自傾覆,密林深深,巨大的聲□□人心生怖意。
薛再興不敢讓自己有半點分心,他一輩子也無這般險境,隻死死地盯著周圍。
麼麼聲音?
在這喧囂的雨聲之中,薛再興似乎聽到了輕微的“喀……喀……喀……”的動靜,他眯起了眼睛,心跳愈發急促,這聲音雖是細微,可卻是聽得愈發明明白白,驟然旋身,他睜著唯一一隻可以看見的眼睛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
一個模糊不清的身影出現在密林之中,對方手上持著麼麼,正隨手敲打經過的樹幹,他不急不慢,姿態舒緩,如同圍獵一般慢慢逼近。
“何人?!”
薛再興瞪大了眼睛,喉間血腥氣愈發濃烈,呼吸不由粗重了幾分,他隨手摸了一隻斷枝緊握手中。
眼前那個如鬼魅一般的人愈發靠近,薛再興麵色愈發陰沉,咬牙切齒:“居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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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李元憫猛地一抖,手上的書冊嘩啦一聲掉在了地上。
“殿下!你怎麼了?!”
入眼便是倪英一張滿是擔憂的臉。
窗欞上的九鶯銅鈴發出幾聲清脆的叮鈴聲,淅淅瀝瀝的雨聲漸漸清晰起來,李元憫空寂一片的腦袋終於有了幾分動靜,他微微張了張嘴,訥訥地看著前方。
“殿下……”倪英擔憂地伸出十指,在他麵前晃了晃,李元憫唔的一聲,他渙散的目光重新凝聚在倪英身上,幾乎是本能地回答她:“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