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感知到下麵無數的目光黏在他臉上,他們仿佛也在窺探他的答案,那些目光幻化成實體,粘膩地裹挾住了他。
哪個?
哪個?
……
繃到了極限,李元憫腦際霎時一片空白。
他突然又想起了上輩子刀鋒割在臉上的感覺,劇烈的疼痛,但不知為何他心裏卻是病態地感受到了一絲筷感,若不是著實疼痛難忍,他甚至想補上一刀割去那個器官。
快速,決然,一刀下去,狠狠切割,極度的疼痛與極度的快意齊齊迸發,混著鮮紅,裹挾了全部。
李元憫身子打了一個幾不可見的哆嗦。
他心間驀地一凜,激動地想,不,如果重新選擇,他會先割去那個帶給他一輩子厄運的畸形部位,如果還能忍受那份痛的話,他還可以再去劃臉,對,就是這樣!他激動地安排著。
時下,他什麼也聽不到了,腦際熱脹,轟轟作響,一遍遍回味記憶中那劇痛間夾雜的筷感,迷茫的臉上生了些奇異的光芒來。
所有的一切便要遠離腦際之時,耳畔一聲尖利的聲音擊碎了這片白光。
一個搖搖晃晃的身影一把推開桌案,朝著殿前走了來。
猊烈赤紅著眼睛,似喝醉酒了一般走上前,幾個太侍忙下來阻他,可卻被他三兩下推開了來,未及太子開口斥罵,他砰的一聲拍在也先桌上。
眾人齊齊被嚇了一跳。
猊烈舔著牙,打了個酒嗝:“聽說瓦剌第一勇士良哈多亦在此次進京的使團中……”
他像是喝醉了一般晃著身子,目光炙熱地緊盯著他:“不知末將是否有幸當場切磋一二?”
第99章
李元朗心念一動,忙站起來嗬斥,“放肆!”
正待喊人來拿下,也先抬了手阻止他,他上上下下掃了幾眼那高大壯碩的青年,油光滿麵的虯髯臉上起了興致,他早便聞聽北安這名膂力過人的神勇悍將,瓦剌人尚武,對著力量有著天生的至高推崇,此刻見他主動提出來切磋,心間自是癢癢,當下興致勃勃站了起來,抬手扣在胸上,朝著太子遙遙一鞠。
“本君早便聽聞北安有一虎將,悍猛過人,能以一敵百,太子殿下不如給本君一個機會開開眼界,讓咱們瓦剌的第一勇士良哈多與他切磋一場,如何?”
良哈多聞言一愣,忙站了起來,同樣鞠了個大禮,麵上帶了笑:“若有此等機會,當真是不勝榮幸。”
太子見二人如此熱情,自不好拂了他們的意願,隻不滿地瞧了猊烈一眼:“既是國主這般說,便隨了你的願,不過切磋而已,點到即止便可,切不可魯莽。”
猊烈拜首稱是,他的目光似是無意一般掠過也先身邊之人,但見他神色恍惚,像是感受不到外界一般。
他心下劇烈跳了幾下,恨不得當下上前一把將人搶到懷裏,然而麵上仍自無異,展臂朝著良哈多一舉,作邀約狀:“請!”
良哈多朗聲一笑,順勢站了起來,唇角漸漸放了下來:“猊將軍可得手下留情啊。”
猊烈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兩者皆是本國一等一的好手,這場交戰自是不比平時武鬥,但見二人驍勇,打得是不分上下,叫人看得熱血上頭,心間各為幾方暗暗擰了一把勁。
旁人隻看得出來二人打得焦灼,然而處在當中的良哈多卻是心驚不已,他雖不至於落了下風,卻也全然無法壓製住對方半分,如此僵持的局麵倒像是對方故意掌控似的。
看著對方麵上的好整以暇,相比起自己的全力以赴才有的輕鬆之意,良哈多心間愈發心驚肉跳,但覺得對方的氣力若滄海一般,探不到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