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樂大長公主的壽辰。

她拿起梳子梳著自己濃黑似墨一般的長發,想起最後一次為姨母梳頭時,看著那黑發中夾著的一根根銀絲,心中難過的不行。

不知自己的離開,是不是又讓老人家傷心了,不然原本最愛與家中小輩熱鬧的人,怎麼這兩年開始喜愛清淨,還開始禮佛了。

“姑娘。”

婢女葉兒輕喚了她一聲,略顯的有些遲疑。

寒亭思緒被打斷,回頭有些疑惑的瞧她一眼。

與小梨比起來,葉兒是個十分沉默的性子,但做事很穩妥細致,但還從未像今天這樣遲疑。

“怎麼了?”

葉兒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猶豫。

寒亭越發奇怪,“有事情就說,可是你家中又出什麼事了,有需要我幫忙之處,莫不是你弟弟的病銀錢不夠?”

葉兒聽了寒亭這話,便不再猶豫,跪到了地上。

“奴婢確實有件事想和姑娘說,卻不是奴婢的事,而是事關姑娘的終身。”

寒亭聽了一愣,接著趕緊伸手去扶她,葉兒卻沒順著起身。

“事關我的終身?”

葉兒低著頭,輕聲道:“姑娘,我與小梨不同,小梨是從原本院子裏的灑掃丫鬟調上來的,性子簡單,與侯府上的關係也不密,我卻不同,我是原本是後廚的,夫人院子裏的劉媽媽是我幹娘。”

說到這,她頓了一下。

“劉媽媽是夫人身邊的得力人,我今兒個傍晚去瞧她的時候,在門外聽她談起姑娘的婚事,說是已經定給了夫人的親侄子,還說姑娘這回徹底落在了夫人掌心,這輩子都別想跑了。還說,還說——”

“還說什麼?”

“還說就算前夫人留下那般豐厚的嫁妝又如何,最後還不是都便宜了別人,還害的自己女兒進了火坑。”

葉兒說完,便低著頭不敢看寒亭的神色。

半晌,她才聽到寒亭的聲音。

“葉兒,你其實是夫人派來看著我的人吧。”

葉兒單薄的雙肩微微一顫,卻不答話。

寒亭接著道:“這些話也不是你偷聽到的,應該是劉媽媽與你聊天時說起的吧。”

葉兒的頭垂的更低了。

寒亭有些不解的問道:“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況且說與不說,夫人都是我名義上的母親,她決定的婚事,我作為女兒也無權置喙。”

葉兒這次終於抬起頭來,她平凡稚嫩的臉上閃過掙紮之色。

“姑娘你雖然從鄉間莊子長大,卻也待我和小梨極好,前幾日家中弟弟鬧了病,要不是您接濟,我那弟弟怕是已經不在了。我,我隻是不想姑娘什麼也不曉得,被人蒙在鼓裏,把自己的終身都搭進去。”

她眼睛有些紅了,帶著水汽。

“不論旁人怎麼說,姑娘是個好人,我雖不是什麼忠仆,卻也想姑娘能有好報。”

寒亭輕輕歎了一聲,忽然從葉兒身上瞧見了當年那個跟在自己身邊的同樣倔 * 強的小丫鬟,那個在火場裏也要奮不顧身將自己救出去的小丫鬟。

“起來吧。”

她摸了摸葉兒頭上可愛的雙丫髻,這小姑娘才不過十三四的年紀,若是她前世早早嫁人生子,怕是孩子也有這麼大了。

“這事情我知道了,心中也有數了,對外你就當做沒與我說過這些,別叫劉媽媽瞧了出來,知道嗎?”

葉兒臉上還掛著淚,用力點點頭。

遣了葉兒下去,寒亭才琢磨起剛剛她的那番話裏的信息。

原來這周氏給自己女兒留了一筆不少的嫁妝,且這嫁妝還攥在路氏手裏。

那這麼一來,路氏想要將她嫁給自己侄子的目的就再明顯不玖拾光整理 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