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顧忌就是好事,季懷旬垂下眼,淡淡道:“若是你能借這個機會拔得頭籌,往後的路也就順暢多了。”

石銘本來就是不愛學習的,眼下更不可能覺得自己是那個什麼“好的俊才”,隻能苦著臉道:“長兄,勞煩你為我費心斟酌,這頭籌我做夢都想拔,可我實在不是那塊料啊……”

別說這隻是一個機會,就算把頭籌捧到石銘麵前,石銘也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接得住。

“有我在,這事自有對策,其餘的不必擔心,”季懷旬隨手翻了翻書頁,語氣稀疏平常,“隻是你要辛苦一些了。”

這話實在熟悉,石銘瞬間警惕起來:“長兄不要騙我,以我的資質……真的隻是辛苦一些嗎?”

季懷旬看了他一眼,立刻改口,“你的話,可能比我所說的還要再辛苦些,”遲疑片刻,又補充道,“此次需要背誦的篇目居多。”

還要背書!石銘更慌張了:“長兄花了幾日才將那些書目背熟的?”

“不多,三日。”

自己雖然不及長兄聰慧,但如今距離秋試還有一個月餘,日日努力,總不至記不住長兄三日裏能背熟的東西。石銘鬆了一口氣,笑問:“大約有多少書目要背呢?”

“不多,”季懷旬想了一下,答道,“不過四十餘本罷了。”

石銘臉上的笑頓時僵住:“?”

看著季懷旬波瀾不驚的表情,石銘覺得自己如果不是眼睛出了問題,那就一定是耳朵聾了。

“別說四十餘本,就算是四本,也足以要了我的命啊長兄!”石銘光是想想那個數目下的厚度,就腦子發炸,“就沒有旁的法子——”實在不行就放棄吧!

石銘賣力地嚎了半天,餘光一掃,卻發現季懷旬並沒有在聽他說話,正冷冷地盯著某處,眸中冒著瘮人的寒氣。

怎麼了?

石銘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天光乍亮,門邊隱隱映出一個身影。

難道有人在偷聽?石銘不禁心驚膽顫。

袖口慢慢垂下,修長的指尖握上藏在其中的刀柄,銳利刀尖一寸一寸地探出衣料,季懷旬的目光顯出寒芒,嗓音也是冰涼的,“誰?”

“懷君!”沈芙從門邊探出腦袋,滿臉是笑。

季懷旬麵色微緩,袖口半露的刀光也收了回去。

想起昨晚兩人同睡一張床,季懷旬後知後覺地生出點尷尬來,靜默了會,不自然道:“醒了?”

“早就醒了,”沈芙快步走上前,找了個位置坐下,“剛剛怕打擾你們說話,我才在門口等了會,沒敢進來。”

沈芙一慣早起,沒有賴床的習慣,起床整了衣衫就輕手出了門,剛準備轉進廳堂中,見有人在談話,才停在了門外聽了幾句談話。

不過,三天背四十幾本書?

沈芙在門外差點沒笑出來。

原來隻是知道夫君沒什麼才學,沒想到還有個打腫臉充胖子吹牛的小癖好。

夫君雖然在吹牛皮,但沈芙想了想,覺得作為一個好妻子,不該戳穿這個謊言讓他在旁人麵前出醜,而是該配合著做戲。

醞釀好情緒,沈芙再抬頭時,一雙眼睛變得亮晶晶的,帶了殷殷切切的崇拜,“我真沒想到,懷君你竟然這樣有才學,三天就能將四十多本書熟背了!”

季懷旬被她看得更不自然了,白皙的臉微偏,避開她灼熱的視線,道:“倒還罷了,沒什麼。”

一旁的石銘:“……”

原來,“三天背完四十餘本書”隻是“倒還罷了,沒什麼嗎”?石銘隻覺得悲憤欲絕。

這時,院門來了石淼身邊的隨侍,道:“老爺說來了位姓齊的貴人,讓小人傳話請大公子和二公子過去見客。”

“知道了,”明顯知道這位貴人是誰,季懷旬眼神一暗,起身抬腳往外走,“這就準備去了。”

走了幾步,季懷旬又似乎想起什麼,停下腳看向沈芙。

怎麼大家都挺忙,就自己整日無所事事?沈芙十分有眼力見地往外喚了一聲“春芽”,再衝季懷旬笑了笑:“既然你有事,就先走吧,我等下也要回去換一身衣服啦。”

季懷旬“嗯”了一聲,收回目光朝門口走去,這次沒再停下腳步,石銘雖然什麼也不知道,但還是一頭霧水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