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時候打了這麼高的成績?別是剛剛心不在焉的時候,手不過腦隨便打的吧!
亂改考卷,若被發現了可是大錯,趙案趕忙伸手想去翻改那張卷子,身邊與他並列而坐的同僚卻突然將放下手中點著朱紅的狼毫,起身站了起來,先他一步收走了考卷。
“李孝,別動,你先等下——”趙案手下撲了個空。
像是怕趙案發現什麼,那位名為“李孝”的男子迅速將考卷合在一處,同時借整理的動作不動聲色的打亂順序,轉過頭不解的看了趙案一眼:“怎麼了?”
“李孝,你亂動我東西做什麼!”趙案不滿的拍桌子,“因著怕出錯,我還想再重新看一遍呢。”
“趙兄心細如發,做事一向穩妥,哪裏還需要如此謹慎,對這樣簡單的東西一看再看?”
爽朗一笑,李孝轉而道,“趙兄莫氣,我也是手頭的事情忙完了,好心想替你送趟東西。你忘了?早些時候,太傅囑托過我們要及時將改完的考卷送過去給他看,我見你到現在都沒空閑,便不免想體恤你。”
趙案從小被父親罵到大,哪裏被人誇過什麼“心細如發”,當下麵色一緩。
這時,前後左右也都來了人打圓場:“和氣生財,況且又不是什麼壞事,人好心要幫你個忙還不樂意?真當是古怪極了,”說著,不少人都將手邊改完的卷子遞了過來,“李兄可不能偏心,隻幫趙案一人,也順手幫幫我們唄?”
李孝點頭,皆伸手笑著接過了。
再鬧下去,倒顯得他小心眼,那份考卷不看也罷。趙案揉了揉紅腫的手心,又輕輕咳了一聲,囁嚅道:“是我衝動了……”
“無妨,”李孝起身往外走,“諸位辛苦,我去去就來。”
受了恩惠免了一趟跑的眾人一身輕鬆,低著頭應聲,就連趙案都絲毫沒有對李孝的舉止生疑,隻隨口嘟囔幾句“冒失鬼”,就又開始閱卷。
李孝後腳跨過門檻,前腳就折了個方向,轉身去了另一處鮮少人至的拐角。
這處拐角極為隱蔽,除非對臨江閣十分熟悉的人,根本不會注意到這處。更何況,這裏彎繞重重,尋常人不等尋到此處就該迷路了。
仔細辨認周圍的景象,李孝轉來轉去,轉的頭都暈了,才遠遠看到一個頎長的身影,臉色一喜:“公子!”
那人站在圍欄邊上,垂目看著遠處連綿的宮闕。大概是因為周身都籠在江波翻湧出的薄霧中,顯得他像是潑墨山水中的謫仙。
季懷旬收回視線,轉過身來:“李孝。”
“明知那人今日會親臨此處巡視,公子為何還要犯險前來,”李孝俯身急急一拜,焦灼道,“臣死不足惜,卻不希望公子受到半點折辱。若公子來這一趟,隻是因為擔心石銘——”
“李孝。”季懷旬出聲打斷李孝的話,向前走了幾步,伸手扶起他,笑容淡淡。
“說了多少次,你我之間無需多禮。而且,不說別的,就算隻想想你的家人,你自得好好惜命,別再胡言什麼死不足惜了。”
李孝仰起臉,滿是感動。
“我還在官府任職時,曾判過一個強搶良家婦女的案子,也因此惹怒了背後之人,”李孝眼眶溼潤,“若沒有公子相助,我的妻兒早就死在街頭惡霸的亂棍之下了……又哪有如今的我!”
“言重了,”季懷旬輕聲道,“世間善行該有回報,隻不過剛好被我遇見了。”
善有善報沒錯,可世間肯拔刀相助的人又有多少?公子就是這樣,總是在謙虛。
李孝抹抹眼,也不多爭辯。
他低下頭,從手中一遝考卷中挑出石銘的卷子抽出,捧遞過去:“平日裏,我自知人微言輕,做不了什麼。而如今既然有了能夠幫助公子解憂的機會,自然盡心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