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石銘的心頭就會冒起一個異樣的念頭,有時瘋魔起來,甚至還能折磨著他夜不能寐。這是個不能告人的秘密。
他似乎對沈芙……有歡喜的情愫。
每次和沈芙說話,石銘總是裝作不懂禮節的樣子叫她“沈二”,仿佛隻有這樣,他才能和她有那麼丁點的親密感覺,這讓他覺得自己簡直又蠢又笨……又有那麼一點的卑微可憐。
不過石銘一直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直到共乘一輛馬車前往紀雲店鋪的時候,他才發現季懷旬幾句無意的試探就能讓他自亂陣腳……
石銘一時有些心亂如麻。
從馬車上逃也似的奔到店鋪的裏間,比起心事被看破的羞惱,石銘更多的是不甘。
他憑什麼不能和長兄爭一次?
平複好心情,石銘若無其事的扭頭出門,想找季懷旬解釋一下自己的失態,卻正撞上季懷旬對著車夫怒喝:“你怎麼敢!”
石銘如同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瞬間清醒。
若是之前,他還可以拿“長兄當初求娶沈芙不過是權宜之計,對她並沒有感情”來安慰自己,可親眼看見季懷旬為沈芙懲處意圖陷害她的家仆時的暴怒,石銘就明白自己不能再接著自欺欺人下去了。
長兄是真心愛惜沈芙的。
更重要的是……
石銘閉上眼睛。雖然他很不想承認,但心裏也明白,沈芙也確實喜歡著長兄。
既然長兄和沈芙兩個人的感情是雙向的,他再有這樣的念頭,錯的那個人便隻能是他。這點情意從頭到尾都是他一廂情願,越陷越深……
終究隻會害了他自己。
左叁興衝衝的去追車夫,季懷旬卻沒興趣觀賞他扒人衣服的場景,轉身往店門走了沒多遠,就見石銘正失魂落魄的站在不遠處等著他,往日總是青春洋溢的眉宇間都顯得有些灰敗。
走至石銘麵前,季懷旬停下腳,問他:“有話要對我說?”
石銘張了張嘴,怎麼也說不出話。
又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季懷旬見石銘還是低垂著頭不願開口,便擦著肩躍過他繼續前行,聲音裏聽不出是喜是怒:“石銘,我說過我永遠是你長兄,等你徹底想明白了再來找我吧。”
說話間,季懷旬已經走下去一大截路了,裏店鋪的正門不過幾十米遠。
石銘終於還是叫住了他:“長兄,我錯了。”
季懷旬步調微慢,卻又沒有停。
“我會好好讀遍百家書,努力做一個為民謀福的好官;我會居安思危,不讓石家陷入險境;我會記掛著長兄對我的好……”石銘紅著眼眶,停頓了一下,繼續道,“……然後也許會在京城外遇到一個適合我的好姑娘,成婚生子。”
最後一句話音剛落,季懷旬也停了下來。
似是精準掐算好了時機,季懷旬此刻離店鋪的門口還剩最後一步。盡管隻是筆挺的站在原地不動,季懷旬都能清晰的看清坐在屋內與紀雲談笑的沈芙,還有她臉上嬌俏的笑。
沈芙既然已經是他的人,便是誰都不能將她從他身邊奪走……包括石銘。季懷旬偏過頭,麵上無波無瀾,卻也算不上是平靜。
良久,季懷旬才對著石銘淡淡道:“別在外麵站著了,進來吧。”
在季懷旬囑咐紀雲照顧好沈芙的同時,石銘默默去裏間,將跟著他前來的四位隨侍來時穿著的粗布衣裳拿了出來,剛想放在了桌上,又想了想,他還是遞給了季懷旬。
石銘不認識簫家大郎和二郎,與肖齊鳴也隻見過幾麵,倒也不好意思和他們搭話。
從石銘手中接過衣服,季懷旬看了他一眼,狀似無意的開口:“這三位都是各縣優秀的將士,你身為石家的二公子,又是新官,日後無論在哪上任都少不了要與他們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