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長蟲盤曲在一起的麵孔煞是怕人。他背著光張開雙臂,裝模作樣地摘下頭頂的深色禮帽,行了一個相當滑稽可笑的禮。

“成為弗萊迪本次行動的第一個獵物的感覺怎麼樣?”他揮舞著那隻改造過的手套,滿布疤痕的嘴巴咧開了不小的弧度,“讓我來采訪一下,小妞,你的名字叫什麼來著——哦對,林柚?”

弗萊迪不失興奮地打量著對方。

雖說他原本的第一優先目標是隔壁房的那小男生,但看看現在這個也不錯嘛,至少瞧她笑得溫溫柔柔地站在那兒,一看就是這群人裏頭最弱——

……等會兒,笑?

“老實說,”林柚誠實地回答,“鬆了口氣。”

不然她還真擔心這家夥去挑別人下手了。

……?

“啊哈,”弗萊迪也就愣了那麼一秒,他很快回過神來,洋洋得意地以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衝她指了指自己,“我知道了,你聽說過弗萊迪的名字對不對?”

“會在夢裏殺人的恐怖殺手‘弗萊迪’!”

弗萊迪哈哈大笑著,以一種唱歌似的調子念道:“‘七,八,徹夜不眠;九,十,永遠不要睡’——多棒的童謠啊,你是不是也這麼覺得?”

害怕吧,尖叫吧!

——然後,在這恐懼中化為填充他力量的食糧。

在夢境中,他就是這裏的主宰。就像是要宣稱一場最盛大的舞台表演就此開始似的,弗萊迪帶著笑容,用力一揮手臂。

眼前的景象驟然起了變化,他們站著的地方成了一座高高吊起的鐵索橋中央。橋下,金橙色的液體咕嘟嘟地冒著泡,腳下傳來一陣陣晃動的同時,林柚的臉色也刷的變了。

……臥槽!

她親眼看著弗萊迪身後的吊橋另一端,連成橋麵的鐵板開始不知怎的悄然斷裂,一塊塊地向下墜去,在沸騰著的高溫鐵水中連個水花都沒濺起來就熔化了。

橋麵一塊塊地斷裂,整座“橋”也不由隨之傾斜。林柚心下不妙,不假思索地轉身就往反方向逃去。

這發展正合了弗萊迪的意,他大步流星地邁開步子,狂笑著追了上去。

他最喜歡的就是對方疲於奔命又無處可逃的絕望模樣,如此這般的貓捉老鼠的遊戲更是從來就沒有膩煩的時候,等到玩弄夠了,再親手剖開他們的咽喉,豈不樂哉?

弗萊迪猖獗的大笑聲清晰地傳入耳中,林柚咬緊牙關向前衝刺,可無論她再怎麼加快速度,也無法阻攔得住那越來越近的笑聲。

她抽空用餘光向後瞥了一眼,果真看到和弗萊迪之間那段本就不遠的距離被愈拉愈短,以至於都能看到那鑲在皮手套頂端的幾根利刃上閃爍的寒光。

林柚用力踏下最後一塊鐵板,終於回到了堅實的地麵。然而她連口氣都不敢歇,頭也不回地繼續直直向前跑去。鬼知道這鍋爐房在弗萊迪心裏到底是怎麼個構造,曲裏拐彎得根本看不到盡頭,路邊堆著的還都是些亂七八糟的磚塊鋼筋,她隻能僅憑直覺一股腦兒地拐彎衝刺,祈禱著別拐進條死胡同。

夢裏是弗萊迪的主場不假,但是,恰恰正因為這裏是夢境——

有些事情,隻要相信也還是有可能發生的。

也許是她的想法真的起了效,也許是弗萊迪還想讓這場追逐變得更有趣些,林柚再次抬頭時,還真看見了通道盡頭的牆上開了一扇門。她咬咬牙,撲過去抓住把手撞開,在看到門邊擺著的東西後一個晃神。

居然真的有!

還來不及為自己在這場夢裏取回一點主動權而欣喜,林柚隻覺得腦後有寒風刮過。她一偏頭,驚險地閃過了弗萊迪大笑著揮來的刀刃,但半個後背也都撞在了門板上,眼看著這次再躲不過那足以將人腦袋都紮個對穿的尖刀——